这话刚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问得多余。
江依早已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仰慕观山,比看重自己更多,怎么可能会出手害观山?
江依转身的时候,被已变阴郁的少女狠狠攥住手腕:“你去哪?”
“你是我姐培养出来的,你的命是我姐用命换来的,你哪都不许去,必须留在叶家。”
江依闭上眼。
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和叶行舟的人生紧紧绑在了一起。
一场意外,让观山变为她们共同的囚笼,愧疚则成为脚腕上沉沉的镣铐,拖着她们沉入永不见光的黑暗水底。
叶行舟毫不犹豫把观山的女儿朵朵养在自己身边,从此只穿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色纱衣,一瞬从一个寡言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不辨年纪的中年人。
从前她对观山的注目,尽数落在了江依身上。
当她的阴郁成为她和朵朵相处的阻碍,江依变成了她和朵朵之间的一座桥。
等朵朵查出脊骨问题以后,江依就更离不开了。
观山去世以后,叶行舟也许想要填补她的空缺,成长得很快,毕业后三年,她已经成为了叶氏集团实际的掌舵人,叶氏夫妇因养女去世大受打击,早早退休去了国外。
而江依就在叶行舟日复一日的束缚里,眼底再没鲜活,像朵早早开败的花。
她去美国的原因是不想演叶行舟投资的剧。去美国之后的剧和电影,她知道自己演得很烂,她和生活之间早已隔了一层茫茫的雾,让她再也体会不到真情实感,又怎么还能演出真情实感。
就像大家都不再能分辨叶行舟的年纪一样,江依觉得她和叶行舟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以数倍于常人的速度飞快老去。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后来,有个制片人决定把观山去世前写了三分之二的一个剧本,找编剧写完后拍出来,就是后来的那部《撞击》。
江依收到消息后直接从美国飞了回来,找到那制片人:“我想演。”
制片人话说得委婉,其实就是拒绝,因为观山去世后,江依的颓丧树立了她高岭之花的形象,和《撞击》里充满欲望又鲜活的沈桃太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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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依说:“我想演我也能演,观山当年那个角色就是为我写的。”
观山是她的伯乐,总能发掘出她不被常人看到的另一面。
江依把出演《撞击》当作对观山的一次告慰。
不过观山不在了,她不知别的导演还能不能启发她演好这个角色,她找了一个环境与电影描述极相似的小镇,去那儿体验角色两个月。
她没想过在那儿会遇到郁溪。
就像她没想过一根枯死的柳条遇水还能活过来。
江依想或许《撞击》这部电影的面世是一个契机,当告慰了观山的在天之灵,或许她和叶行舟还有机会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但叶行舟显然不这么想。
当江依开始跟叶行舟谈她要离开,叶行舟一脸阴郁的问:“你离开我以后,活得下去么?”
叶行舟在掌舵叶氏集团后,已渐渐像她身上的黑色纱衣和檀香,变得孤僻而狠戾,沉迷于冷冰冰的奢靡物质。她对江依的威胁说到做到,她的律所跟娱乐圈的很多公司牵连颇深,很清楚怎么拦死江依的路。
江依因精神崩溃而停不了药的那些时候,叶行舟有照片也有视频,网上一发,找一堆小朋友表示要追随效仿,江依很快被判为劣迹艺人,所有作品一刀切下架。
江依没觉得冤,她离开了邶城,专找像祝镇那样不通4g网的小镇,没人认识她,她开一家小酒馆,几个月后又离开。
飘飘荡荡,寥寥落落。
她没想过再找郁溪,她一直以为郁溪已经跟舒星在一起了,心里被往事罩上一层愧疚的阴云,也让她觉得自己不如明亮的舒星配得上郁溪。
郁溪在她心里变成天上的一轮月,远远的照耀,让她知道死掉的一颗心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人生还残存着这么一点希望,也就够了。
在山城跟郁溪的重逢完全是一个意外。
江依的讲述让郁溪顿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叶行舟则噙着阴寒的笑意问江依:“我们俩一起犯下那样的大错,你真以为你能一走了之?你怎么对得起我姐……”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