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下马走回来,对荣婳道:“小姐,前面月下隐见房舍成片,似是有个村庄。我们进去吗?”
荣婳看向江淮,投去询问的目光。
江淮低眉回忆了下,说道:“应该是河口村,三年前岐州水道的马头就在这里。河道干涸后,河口村没了营生,出入岐州皆走官道,按地理位置来看,眼下这里反而成了偏僻之地。”
水道畅通之时,河口村自然繁华鼎盛,但没了水道,地理位置上离官道又远,从这三年的行政记录来看,河口村显然成了无人问津之处。
随后江淮道:“我们进去吧。”他本也打算查查赈灾粮的下放情况,毕竟在行政记录上,朝廷没少放粮,既然河口村僻静,从此处查起,正好。
“等一下。”荣婳叫住叫住江淮,又对李直道:“你们可还有携带多余的护卫服?差个身形差不多的,给江大人拿一套。”
李直应下,忙挑了人掏衣服。
荣婳对江淮道:“不知道河口村的认不认识你,以免之前的事再发生,你还是换身衣服,打扮成我的护卫。”
荣婳的提议有道理,江淮应下,这时,李直的衣服也递了过来,江淮接过,下马去一旁漆黑的林中更换。
不多时,江淮出来,牵住自己的马。一行人全部下马,牵着马匹,在李直的引路下,往河口村而去。
还没走到村中,荣婳忽然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像几百枚臭鸡蛋聚在了一起,又像在臭鸡蛋里混合了狗屎,闻得荣婳几欲呕吐出来,连忙抬起胳膊捂住了口鼻。
可那股味道,就像是无孔不入一样,依旧在她鼻息里乱窜。
一旁的荣忆也捏住了鼻子,苦着一张脸,连嘴都不敢张开,生怕这味道进了他的嘴。
其余人自然也闻到了,江淮眉心蹙得极紧。
而就在这时,李直忽道:“是尸臭,小姐,公子,江大人,你们跟紧我,别走歪。”
天黑,看不到尸体在哪里,这么浓的尸臭,他只在乾丰六年的战场上闻过,想来尸体都未曾掩埋,并且数量不少,小姐和公子掉进尸堆里可就不好了。
一听是尸臭,荣婳心一颤,整个人下意识的就像往荣忆怀里凑。
怎知她还没来及凑,她那没用的侄子荣忆,已率先一步贴紧了她。
恐惧之下,荣婳下意识的找寻更妥帖的依靠,直接凑到了江淮身边,后背靠着他的一条手臂。
一股清淡的女儿香避过尸臭钻入鼻息,他从未和女子这般亲近过。
江淮心头一震,忙朝身侧荣婳看去,但见她用手臂堵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窝深邃的大眼睛,惊恐的四下乱看,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正靠在他的怀里。
江淮本欲开口,但看到她眼里的恐惧,所有话都噎回了嗓子眼。
荣婳靠着他,荣忆靠着荣婳,一时间,他成了姑侄俩唯一的“保护伞”。
江淮一时有些烦躁,不是讨厌荣婳靠着他,而是讨厌这种陌生的感觉——心跳乱窜,呼吸得靠压制才能稳住,他的心绪从来没这么散乱过。
“荣公子,堂堂男子汉,荣小姐身边的玉骨姑娘都比你淡定。”江淮下意识的寻找宣泄,将心里那股烦躁,全部倒在了荣忆头上,毫不留情的嘲讽。
荣忆莫名其妙挨了骂,颇有些委屈的看向江淮,捂着嘴不让尸臭钻进嘴里,声音闷闷,但满是不服气:“我还小,我才十七!”
说罢连忙闭嘴,继续贴着荣婳往前走,而荣婳被他这么一挤,另一边贴江淮贴得也更紧。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荣婳上身的软甲抵在了他的肋骨处。
江淮心跳乱窜的感觉愈发明显,甚至只觉一股热浪从内里窜上了脸,他无比庆幸现在天黑,不然自己这失态模样,必然曝光于众人眼底。
江淮心里愈发烦躁,又格外不适,他急于想驱散这种怪异,但又无法再低头去看荣婳,目光干脆越过荣婳,对荣忆斥道:“你多大的人了?你能不能离你姑姑远一点!”
语气烦躁又嫌弃,都给荣忆听愣了,瞪着一双眼看过去:“你骂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你还没成我姑父呢,拿什么长辈的谱儿?”
江淮被怼闭了嘴,但不知道为什么,“姑父”那俩字落入耳中,他竟觉得莫名有些受用。
紧张、局促、灼热夹杂着隐秘不为外人道的期待,都在江淮心里乱窜,他甚至无法从这些混乱的情绪里抓出一个源头,只觉心间愈发烦躁。
就在他行立难安的时候,忽见一些细微的烛火之光,闯进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荣婳:怕怕,贴贴~
江淮:贴,给你贴。
荣忆:怕怕,贴贴~
江淮: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