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周两家撕破脸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三杰县的大街小巷,百姓对此很是津津乐道。
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没人说得清楚。
有人说是为了女人,高家大公子和周老爷的一个外室私通,被周家二公子撞见了,嚷嚷到了周老爷面前,周老爷被自己女婿戴了绿帽子如何能忍?于是就打了女婿。高老爷觉得老丈人和女婿抢女人还动了手,实在丢人,又说了周老爷,周老爷脸上挂不住,于是和高老爷又起了争执。于是变成了高家父子一起对付周老爷,周家二公子看到这番情形,肯定不乐意了,也加入了战局。反正当时的情况很慌乱,周高两家打成了一锅粥,最后以高老爷把周家父子轰出家门而告终。
也有人说是为了钱财。高家大公子和周家二公子因为赌资一起被抓进了府衙,两人也不知道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落在了郡守大人手中,郡守大人不肯放人,高老爷没办法,只得拿出了一块地,这才保出了高周二公子。回去后,高老爷想让周老爷把那块地的钱出了,周老爷觉得高老爷开得价高了,于是就很不乐意,两人就争执起来。最后由吵变成打,两人的儿子也加入战局,打成了一锅粥。最后,高老爷把周家父子轰出了大门,并且发誓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周老爷好色,高老爷爱财,在三杰县都是出了名的,不管为了那一桩,两老头打架,都够丢人的。
但也因为此事,大家都觉得此次上任的郡守大人和前几任都不大一样,起码没和高周之流同流合污。三杰县的百姓认为,只要不帮着高周之流盘剥百姓,就是好官。
这日柳香去买菜的时候,卖菜的大娘还送了她两根黄瓜,可把柳香高兴坏了。回到家,拿着那根黄瓜在芳草面前不停晃悠:“刘大娘送的。说大人是个好官,他能来三杰县,是三杰县百姓的福气。我是占了大人的光。”
芳草笑着说:“昨日我去胭脂铺买香粉,老板也送了我一盒胭脂。”
夏周正好拎了两桶水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提醒道:“以后可别再拿人家送的东西了,大人不让咱拿百姓的东西。”
芳草不解道:“一根黄瓜,一盒胭脂而已,也不行?”
夏周一边拎起水桶往水缸里倒水,一边说道:“一根针线都不行。大人说了,一根黄瓜一盒胭脂,那都是情分,拿了人家的东西就欠了人家的情分。咱们在这里生活下去,总会和百姓有诸多牵扯。他是郡守,顶要紧是做到一个信字。如果哪一天,送你们东西的人和人有了官司,闹到府衙,有着这层情分,断案就失了公允。就算大人自己问心无愧,别人也会想,是不是因为有着这情分,背地里偏袒了他?此时,这个信字在那人心里也就没有了。”
芳草道:“大人是否太过小心了些?”
夏周已经将两桶水都倒入了水缸中:“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高周两家闹翻,多少和大人有些关系。两人肯定把这笔账记到大人头上了,他们在三杰县多年,咱们强龙不压地头蛇。唯有凡事小心谨慎些,不给大人惹麻烦,才能保大人平安。大人平安了,咱们才能平安,懂吗?”
芳草道:“知道了,以后再不拿别人的东西就是。”
柳香说:“那我这根黄瓜要不要送回去?”
初夏从房里出来,笑道:“这倒也不必,为了一根黄瓜巴巴跑过去,叫人知道了尴尬。明天去把钱补上就是了。”
柳香道:“我记下了。”
夏周进了厨房,把锅里的粥盛出来,端上桌。周嫂也去把油饼拿了出来。虎子摇摇晃晃跟在周嫂后面,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油饼,周嫂拿了一块油饼,让他自己拿着。虎子站在桌子前,两手捧着油饼很认真地吃着,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初夏看他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说道:“虎子,把饼给我吃一些好不好?”
虎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很大方地把手伸了出去。初夏张嘴一咬,那饼离开了虎子的小手,挂在了初夏嘴上。虎子一看自己空空的小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所有人把目光落在初夏身上,初夏觉得尴尬,急忙把饼还了回去。
柳香笑着过来,捏了捏虎子胖乎乎的小脸:“真是个小气鬼,大人逗你玩呢,不知道?”
虎子眼里的水还在,委屈巴巴地看着柳香。
夏周已经端来了椅子,一一放好。说道:“宁九怎么还不来,他不吃早饭了?”
初夏以前觉得,等找到了宫鼎辰,把话说开了,自己的一桩心事也就了了。没想到,宁九会是宫鼎辰,如今话是说开了,反而更尴尬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还隔着什么,但能明显感觉到他这些日子都在躲着她。在感情上,她也不是主动的人,既然知道他在躲着她,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往上贴,好歹是女孩子,总要矜持些。这几日两人除了公事,基本无话可说。
现今听到夏周寻找宁九,她也只当没听见。
芳草说:“肯定在房里睡懒觉,我去叫他。”
夏周看着芳草蹦蹦跳跳的身影,望向柳香:“我怎么觉得这几日,她对宁九有些不一般?”
柳香看了一眼初夏,道:“那日你和我说的话,我和她说了一遍。她难过了一阵,倒很快想开了,说自己一个丫鬟,本就不该痴心妄想当郡守夫人。但想到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总得找个人成家啊。找来找去,觉得宁九和她很合适,两人都是侍候人的,说不上谁高攀了谁。而且,她觉得宁九长得俊,嫁给他,她脸上也有光。”
初夏正拖开一张椅子,准备坐下来,可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柳香和夏周都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要扶:“大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