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蛤蟆马约似乎抿了一口,然后便仰倒在椅子上,双手垂下,银杯脱手跌落,褐色的酒液流淌在地板上。
假的,罗杰断定,太假了,酒撒了一地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喝,而且这时代又没有氰化钾,哪里能死得那么快。
他又看到老爹仰头就是一大口,随后一气喷出,扶着桌子开始呕吐,然后仿佛手软得撑不住自己了,往前一扑,趴在残羹冷炙和吐出的污秽上,醉倒了。
还是老爹演技好,罗杰想,我猜他根本没入喉,又借着呕吐将毒液吐干净,不但让周围的人看到他确实喝了,还让大家以为他没中毒只是因为幸运。
罗杰转向博希蒙德,这大块头一点心机都没有,就这么喝下去了。
罗杰看到他脸色涨红发紫,双目圆睁两腮鼓胀,两手紧握,手中的银杯已经被捏扁,他似乎已经站不稳,用拳头撑着桌子,他嘴唇紧紧抿着,嘴角流下一线褐红。
他死定了,罗杰想。
他看到老妈缓缓地将杯子放下,姿态优雅,手腕平稳,杯中的液体她一点都没喝。
博希蒙德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开始狂呕,他的背不再挺直,弯曲如虾,腿不再有力,跪倒在地,他吐得如此猛烈,似乎要把心和肺都吐出来,但是已经迟了,他终究还是倒了下去,趴在他吐出的污秽中,再不动弹。
罗杰满意了,拍着小手指挥奶妈回房间。
他走的时候看到阿德莱德摇摇晃晃得走去她的房间,将两个难叔难侄甩在身后。
她嘴里嘟哝着:“什么破酒,都酸了,都成醋了,还是利古里亚的酒好。”
罗杰整晚都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吃着美味的意大利面,他不停地咀嚼着,任由浓浓的汤水从嘴角流出。
早上他被自己的牙龈痒醒了,却不肯睁开眼睛,咋吧着嘴回味着不存在的美味,唾液糊了一下巴。
“今天少爷起的晚了。”
“昨晚上睡得迟了。”
侍女们的轻声议论终究还是让罗杰彻底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窄窄的窗户透进来的光已经很亮了。
于是有侍女上前服侍,罗杰注意到是那个清纯的侍女,脸上挂着两个黑黑的眼圈。
罗杰想,昨晚唐克雷德醉的不省人事,这丫头定是苦等了一夜。
他又看向侍女胸口,那里的马蹄铁幸运符被摩挲的锃亮。
侍女以为罗杰想要回幸运符,忙从头颈上取下递给罗杰,罗杰却不接,他示意侍女戴好。
他想,这是我赏你的。
他有些同情的看着侍女,心想,在这个时代,像她这样的下人,最终的归属,可能是一个满脚泥巴,大字不识的农夫,也可能是一个长年不归家的行商,或者是一个退役的老兵,缺胳膊少腿,整日酗酒,通过打老婆展现昔日的勇武。
他想,一个年轻英俊,孔武有力的骑士,可能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心目中最完美的情人,既然总归有第一次,何不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他想,侍我最勤者,我赏他个男人,这种福利后世可没有哦。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地“呵呵”笑个不停,笑声是种传染病,于是整个房间里都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罗杰的兔子耳朵听到院子里马夫赶着马车,载着不停抱怨头疼的马约夫妇驶出吊桥。
听到唐克雷德在找人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带着马蹄铁的姑娘。”
“有,在马厩,那里的姑娘个个带着马蹄铁,还是四个。”
“哈哈哈”,罗杰听到唐克雷德也跟着笑。
于是他让奶妈抱他出去走动,好让房间里的侍女们自行活动。
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到父亲和博希蒙德一起进了书房。
于是他一边指挥奶妈带他去门口晒太阳,一边将小耳朵伸进了书房。
“来杯我珍藏的红茶醒醒酒。”父亲邀请博希蒙德,“马克贤侄,昨天是你拔了我的牙吗?我早上醒来发现少了颗牙,怎么也找不到。”
“哈哈,是你自作自受,你老了,不该喝这么多。”
“你又比我好多少,听仆人说,你也吐的稀里哗啦的。”
“比你好点,听说阿德莱德还行,没想到最后还是她赢了。”
两个男人尴尬地静默了会,然后转移了话题。
“阿马尔菲起草了部海洋法典,”罗杰伯爵说,“总共拥有66个章节,规定了海上交通、商业与海员的权利和义务。”
“这是给谁定的规矩?”博希蒙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