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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断角坑处。
金龙许是知道自己算错,害得蛟空欢喜一场,不敢硬凑上去,只好眼巴巴待在岸边。
夜色渐浓时,蛟悄声从池底爬出,他先是望了会儿远处灰蒙的天际,然后看向不远处——金龙正在阖目休憩,粗壮的龙腹微微起伏,尾巴一路延伸,随意搭在池边,有小半截隐没进水中。
黑蛟站起身,将半湿的长发顺至耳后,赤脚走过去,踩上了龙腹。
鳞片坚硬而温热。他动了动脚趾,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金龙毫无反应,蛟便俯下身,慢吞吞抱住那颗巨大的龙脑袋。
“哗——”水声轻响,龙尾掠过水面,摆了几下。
“我可能……命中没有化龙的机缘。”蛟的语气很平静。
金龙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也许真的像你说的,为恶太多,遭报应了。”
见金龙张口想要说话,他低下头,用额头抵住龙首,叹了口气:“但也还好,反正化了龙,也还是同你过一样的日子。”
次日,蛟宫没有了龙蛟的踪影。
又或者说,众妖只以为龙蛟又在闭关静修了,却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趁着晓光离开了临隐山。
天地之大,各有其景。
凡间正值春日盛景,漫山遍野开满了野花,和风徐徐,暖日融融。山间羊肠小道上,沂山的村民信步挑着柴禾往村子里赶去。
往远处望去,已经能看见高处飞扬的布匹。上面绘着似龙非龙的神兽,传说正是这头神兽,平息了百年水患,将先辈们从妖怪的手中解救出来。
转眼几十载光阴过去,当年差点做了“假河神”祭品的男男女女,只余下一位百岁老妪尚在人间。她晚年爱穿仿祭服式的大红衣裙,日日夜夜守候在风平浪静的小河旁。
曾经亲眼目睹过神兽的人已接连故去,只余下那道画工不甚精良的旗帜。
“村口的蛟旗变淡了,改日让村里最好的绣娘重新做一份。”
老妪半眯着眼,浑浊的眼珠已看不清身边的小辈。
“婆婆,我听闻蛟是妖类,兴风作浪。”初嫁来沂山的新妇对山间的传闻并不相信,“要真是平复水患雷灾的神兽,理当是真龙才对!”
老妪摇摇头,没有厉声指责年轻的妇人,而是道:“是蛟,不会错。”
新妇蹙着眉,对这固执己见的老人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继续反驳。
村里最好的绣娘是王家的幼女,但那是在新妇嫁来以前,她的一手绣功出神入化,甚至原先未出阁前,还会有镇上的贵人专门请她去做工。
于是,这绣蛟旗的活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拿着古旧的蛟纹,细细观摩起来。
也不知是哪个蹩脚的画师画的,线条七歪八扭不说,还糊了墨。新妇想,若是真照着画纸绣蛟旗,怕是只会绣出个丑八怪来。
沉吟了片刻,她重新取来画纸,取出笔墨,用唇舌轻抿了笔尖,再蘸墨慢慢描出新的蛟纹。
四爪长尾,新的蛟纹在她的笔下逐渐变得鲜活起来,气势也比原来的要厉害几分,等到日暮时分,她终于停下笔,对着画纸满意地笑了笑,然而笑意却在看到蛟的头部时凝固了。
她感到迟疑。
这么厉害的大蛟,怎么能没有一对威风的角呢?
提笔一挥,那条气势凛然的黑蛟,顿时多出了一对漂亮的角。
她彻底满意了,不由想起白日里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对着画纸自语了一声:“怎么可能是蛟,理当是龙才对!”
“怎么了?”
沂山王村的集市上,金龙扭头看向忽然停下脚步的蛟,询问道。
蛟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那股奇怪的感觉中抽离出来,对上金龙担忧的目光,当即道:“好不容易出来走一遭,你去找找当日那家馄饨摊还在吗?”
金龙失笑道:“我可不想买回来发现你在妖怪窝里。”
蛟挑眉,目光触及远处青绿色的小苗,惋惜道:“可惜时节不对,这次恐怕没有稻子给你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