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问绮朝那里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应该是法澄大师在念经洒甘露,为前来的信众祈福去晦。”
他觉得法澄大师的驱晦很好,曲江池畔的福枣也不差,念头一转,有主意了。
“寸金,怀樱,你们去曲江池畔捞福枣吧,我和公主去法澄大师那边排队。”
可能是圣人的福枣太有吸引力,法澄大师这里排队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多。
来到这里的时候,尹问绮直接伸手进荷包,取出两枚金豆子,放在一位穿灰衣服的小沙弥手里的钵中。
“请给我们两个号牌。”
号牌要这么贵吗?元观蕴想。
就在这时候,后边也传来一道声音。
“也给我一个号牌。”
但对方的手里拿着的,不是金豆子,而是一片翠绿的叶子。
很新鲜,看样子刚刚从曲江池周围的树上薅下来。
小沙弥保持着一样的微笑。
他按着顺序,先给了尹问绮元观蕴一人一个号码牌,又拿了第三个号码牌,交给那位将树叶投入钵中的施主。
尹问绮悄悄和元观蕴咬耳朵。
“过来这里排队的,总要布施一点。但布施什么,和尚没有规定。有钱的,丢两个金豆银豆,没钱的,拿点吃的来,拿点花花草草,和尚们也认。我觉得——”
这时候,后边又来了个大腹便便,穿金戴银的商人。
只见他手里捧着两个黄金大元宝,待他将这大元宝投入小沙弥的钵中时,沙弥拿拖着钵的手都往下沉了沉。
这商人叮嘱道:“小师父,你记得跟法澄大师说,轮到我的时候,多给我洒两遍甘露,把我从头到脚的晦都给去去!”
小沙弥冲他竖掌,微笑。
商人仿佛得了准信,也立刻双手合十,面露微笑,安安心心拿着号牌排起队来。
“哎,干嘛呢!”尹问绮评价,“法澄大师一早上专注念经就没停过,哪会去记这些,在这里排队的大家肯定都是受到一样的赐福驱晦,我觉得这家伙有点傻。”
“……”元观蕴。
他看看钵里的树叶,再看看尹问绮。
觉得尹问绮也有点傻傻的。
这队伍不长,排起来自然很快。不过一会,前头便只剩下几个人,他们也见着了坐在其中的法澄大师。
皇都第一高僧的驱邪赐福仪式,并没有弄得很隆重。
只是坐在一张旧蒲团上,一面念经,一面拿着杨柳枝在面前的旧钵上蘸水洒在前来祈福驱晦的百姓身上。
这是元观蕴第一次见到声名远播的法澄大师,那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老和尚。
说年轻,是因为那张红润的脸上,肌肤光洁,双目有神,并没有多少老态,甚至没有多少皱纹;但说他年老,则是因为他那茂盛的长须已经全白了。
总而言之,是个一眼过去,便觉神秘的和尚。
但元观蕴的注意力,还是很快就被法澄和尚身旁叩首的人吸引。
那是位年轻的男子。
虽穿着沙弥常穿的灰色僧衣,却并未落发受戒,依然带发修行。如今,一身灰色单衣,一头披背长发。
每当百姓受完法澄大师洒下的杨柳枝水,重新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他便会伏地冲对方叩首,无论贵贱。
地上的尘埃很快沾染了他的衣角、膝盖、额头。
有衣物包裹的地方还好,没有衣物包裹的地方,如他的掌心额头,都已经红肿破皮了。
但这并没有掩去他的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