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还没打过孩子?别说不亲的,就是亲的,大家也都照打。更何况,那臭丫头还是坏分子,怎么就打不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队支书瞪着方美娟:“今天组织决定了,要给地主分子和富农分子摘帽。以后他们和别人一样,都是普通社员,过几天的年底分成,也按普通社员重新计算。再有敢搞歧视的,那就是思想有问题!”
大队长紧接着补充:“方美娟,咱们整个大队,现在就你家思想问题最严重,尤其是你!我告诉你,上头会派人下来查看和监督,报社记者也会来走访!”
“你还敢打人,董思思身上那些伤,有个头疼脑热,到时候别人来慰问的时候瞧见,我看你怎么办!”
“你非要跟组织唱反调,你去改造事小,要是连累整个大队一起接受思想教育,搞得大伙儿都没时间趁年底去卖东西赚补贴,你赔得起吗!”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方美娟彻底傻眼了!
她僵硬地站着,四周的人一下子都往边上退,离得远远得,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打了个冷战,马上把藤条扔掉了。
偏偏这个时候,董思思打了个喷嚏,纤细的手指轻轻扶着太阳穴,娇声娇气地说:“哎呀,头好晕……”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身上的破棉袄本来就不合身,抬手的时候露出一截手腕。她皮肤本来就白,上面那些交叠的伤痕就更触目惊心,让四周的村民们看得一清二楚。
方美娟:!!!
方美娟看着董思思那微微翘起的尾指,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今天早上在裁缝组工房时,董思思说了一句“好日子”。
难道这丫头未卜先知,知道今天会摘帽子?
方美娟打了个冷战,又马上恨恨地想:不,怎么可能?凑巧罢了!
董思思平时怎么挨打的,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会儿她一说头晕,离她最近的一个大娘马上扶住她,顺便把她袖子一撸,果然看见了更多的伤痕。
其他人倒抽一口冷气:手上都这样,身上十有八九也有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说:“廖大夫说了,董思思同志严重营养不良!今天方大婶还想在工房里打她,要不是我及时阻止了,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人跟着声音看了过去,原来是林家村的知青潘石文。
潘石文却是在看董思思,一脸痛心,加上他这话,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多深厚的革命友谊呢!
潘知青的脑子转得很快:现在脸蛋漂亮身段好的董思思,能按社员分成,她本来就勤快能干,以后只会比其他女人分得更多,要是能娶到她,简直是赚大发了!
于是他这样表现自己,大声提醒董思思,让她记起自己的好。
自从1977年高考恢复之后,很多知青都在找门路回城,于是各地出现了很多“病退”,从乡下返回城中。
不过,有那么一小部分人静不下心来复习,一是搞不到“病退”证明,二是老家也没什么门路,回去跟留在这里,差别也不是很大,三是海沙公社地处南方沿海,是改开的春风最先吹及的地方,比老家更有赚钱的机会。
既然要留下了,那当然就得娶个本地媳妇儿了,漂亮又能干的最合适!
潘石文说完之后,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生怕落后一步:“这方大娘凶得很,潘知青一个人哪里拦得住,还是得靠咱们这些干活力气大的!”
哼,这诡计多端的小白脸,居然想独吞功劳,想得美!
其他人纷纷附和,知青们和本地小伙子开始明里暗里互踩。
这时,林绣打铁趁热,站出来跟大队长说:“大队长,不如我替思思检查一下伤势,方美娟一家思想问题这么严重,要是影响咱们公社评比就不好了。”
方美娟本来暗自庆幸,年轻男人们开始争董思思,算是转移了火力,谁知道又冒出来个林绣!
她马上朝林绣说:“呸,谁不知道你是老林地主家的狗腿子,让你检查,你铁定要故意说得严重,想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