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隔壁的杂货铺子,白玉轩正紧抱着他的盒子,看着人将那写着“雪梅商行”的牌子拆下来,将原本的“白家百货商行”的牌子挂上去。
我走进白家百货商行,在三排货架间绕了两圈,见这白玉轩始终都紧张地盯着我,像是我会吃人一样。
“白玉轩,我想买几件瓷器,你有什么好东西吗?”
我听赵东来提起过这白玉轩爱好摆弄瓷器,这店铺中也多以售卖瓷器为主,所以想投其所好套个近乎,没想到这白玉轩听我一说,连忙用力点头,张了半天嘴,才说出一句:
“有,神仙老爷,您跟我来!”
“……”
这个赵东来,神仙老爷这称呼都传授给他了?
我跟着赵东来来到后院,后院一共十来间房子,他带着我进了不起眼的一间侧屋,打开门。
这房间没有窗户,靠着三面墙分别立着三个大木架,每个上面都摆满了瓷器,只是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神仙老爷,这些都是最贵的,您拿吧……”
白玉轩低着头道。
额,这人倒是实在,我在三个木架间走了一遍,本来也不是来揩他油水的,也不好真的拿让他心痛,想了想道:
“白玉轩,我也不是很懂瓷器,你有不稀罕的随便卖几件给我就行,我拿回去送人,至于你收藏的这些,如果过于珍贵,我就不要了。”
“不贵不贵,这些都是要拿到店里卖的,只是黄雪梅不懂,也就没往前面摆。”
“哦,那瓷器的事一会再说,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您说!”
“刚才跟着马车一起走的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
“陈九妮,她嫁给了林木匠,林木匠排行老三,我们都叫她三婶。”
“哦,那刚才陈九妮说要见谁,还说有臭味,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于是,这白玉轩就给我说起了陈九妮和张彩衣之间的事。
那时还是大清的时候,山河村的各家各户生活都比较艰难,但是村里人心齐,于是全村一商议,就建了座砖窑,烧出的青砖卖给附近的几个村子,收入各家一分,倒也不少。于是白天,村里的男人就都去砖窑干活,家里就只剩下女人了。
这陈九妮和张彩衣住隔壁,每天两家的男人去砖窑干活后,她们两个就会凑在一起聊天,做针线活,打发着漫长的时光。
后来这张彩衣突然就生病了,也不知道什么病,经常身上无力,没事就躺着,于是陈九妮就经常过来照顾她。但是张彩衣的病越来越重,后来坐起来都难了,身上还总发出一阵阵臭味。
陈九妮几次问张彩衣得的什么病,张彩衣都只含糊地说是肠胃病。
一天,陈九妮忙完家务后,又来看张彩衣,发现张彩衣晕倒在了地上,怎么都叫不醒。
陈九妮托人去村外的砖窑叫张彩衣的男人,去的人回来说,张彩衣的男人跟着牛车去外村送砖去了。
陈九妮心里着急,最后下定决心,回家拿了自己攒的一块钱私房钱,又花几文钱雇了一辆马车,拉上张彩衣就去了二十里外乡上最大的医馆。
到了医馆之后,经过一番诊断,陈九妮才知道这张彩衣得的是症瘕之疾,下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才会时时散发出恶臭。
应该就是现在的宫颈癌之类的病症。
当日晚上,张彩衣就死在了医馆里,陈九妮眼看着张彩衣的男人来了后,将她的尸体抬到了外面,抬上了车,准备拉回去。
陈九妮坐在医馆门口,不能相信自己的好姐妹已经死了,双手掩面痛哭不止。
就在这时,一股恶臭突然出现,陈九妮心里一惊,这股臭味她极熟悉,张彩衣活着时,身上时时都散发着这种味道。她连忙抬头,看到的却是张彩衣的丈夫已经将她抬上了马车,正等着自己上车一起回去呢。
后来,自那以后到现在,这二十五年间,陈九妮又去了那医馆很多次,每次刚走到门口,就会闻到那股臭味。就连医馆的老大夫都发现了这件事,每当陈九妮去,那臭味出现时,老大夫就会说,你那好姐妹见你来了,她也来了。
可是自从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当陈九妮又去那医馆陪自己的小孙女看病的时候,却发现那臭味没有了,她故意在那医馆里逗留了很久,臭味都没出现。
此后每个月,陈九妮都找机会去那医馆一次,可是都再没闻到那臭味。
陈九妮还找杨成林问过,杨成林说臭味消失了,可能是张彩衣已经投胎转世去啦。
这一次,陈九妮说再去一次,如果再闻不到那股臭味了,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大概傍晚时,赵东来回来了,马车上拉着黄雪梅的尸体,说刚到医馆人就没气了。
陈九妮也没闻到那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