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前一阵子我那傻儿子被人派一差使,参加五族公民请愿团,自12点钟起,随大家包围议院,每点钟给大洋5角,散时立付。并说,已将名册造成具报总理,今一早就手摇小旗,散发传单去了,到晚上不知谁扔的石头打死了个外国人,警察立马抓人,他们也是一哄而散,可倒霉催的,我那傻儿子不知怎么的摔倒了,那几千号人啊!”说着赵四爷的眼泪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那一颗颗的都快连成线了。
我连忙把他扶坐一旁。
“可都从他身上踩过去,都成一摊,一摊肉了,报信的说,说,说,要不是腰上那根带子,那是根本认不出来啊,我去收尸,就那么一摊,我是拿都拿不起,我还是花了两个大洋请人才收起来的,他现在是全靠衣服箍着啊!”
“我的儿啊啊啊。”
拍拍背,等他情绪好点了问道:“哪,现在派差使的有什么说法没。”
赵四爷擦擦眼泪说:“在收尸的时候有人给了公费大洋四元二角五分,并说此事闹的糟糕,总理不肯认账了,恐怕还要严办凶手,嘱付我闭门不出,也不许再提此事。”
“就没了”
“没了,他去公民请愿团我是知道的,民国二年十月六日选举总统时,闹过一次,选出了袁总统,领了报酬一哄而散。这次,这次是怎么了”
这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时代里的一粒尘,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山,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死得那么惨。我从怀里掏出5块银元塞到赵四爷怀里。
“这是我的随礼。”
“这多了,多了”
“您收着,这后面还有好些事呢,这可是我一份心意啊,您拿好”
“唉,谢谢您了,今后如有吩咐,请尽管吩咐,我赵铭阳要是有二话,我就不得好死。”
“您严重了,您看来人了,要您去招呼了”
“那我招呼人了,这几天打扰先生了。”
“没事,您去招呼吧。”
赵四爷视乎一夜头发白了不少,背也更佝偻了。子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虽然平日里吃喝嫖赌,赵四爷像是连儿子死到外面眼泪都不流一滴的样子,可真到儿子死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一连几天赵四爷的亲朋好友来来去去,赵四爷和赵孙氏清瘦了不少,最后一路敲敲打打的送出城埋了。
之后赵四爷身体像是得了大病,虽能下床,但胃口大减,人苍老许多,也就见到孙子的时候人有精神,赵孙氏倒是与先前无二,上照顾公公,下带好孩子,并接了洗衣事,衣服像没有尽头一样,我早起时在洗,要到几乎不见光的情况才停,
赵四爷儿子我是仅见过一面,麻秆身形,眼窝凹陷,目光有些呆,估计那晚是大烟吸多了,人反应慢了,警察驱赶时反应不过来,身体更是不行,被踩踏而死。
我看着赵孙氏忙前忙后的,又寡居,赵四爷身体不好了也不常出来了,我得找人来伺候我,要不时间长了,还不知别人怎么编排我跟赵孙氏的。不过得先和赵四爷说声。
“四爷晒着太阳呢,身体好些了没?”
“托您福,虽不像前阵子,但也比刚开始时好了不少。”
“身体要紧,您不是还有孙吗,您可要看他成家的。”
“借您吉言”
“今儿呢,我有件事跟您说下,您先听听”
“您说”
“我想啊,我得另找人来伺候我了,要不时间长了,还不知别人怎么编排我跟赵孙氏的。您前院的五间倒腾房我全租了,从下月起一月租金加5块银元,您看如何”
“还是您想的周到,我听您的。”
“那晚些时候,我找邱大哥来重新定约。”
“那劳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