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摇头:“这种事又不由咱们左右,没谁是故意叫我受委屈,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觉得
委屈的。”
说完刚要冲母亲笑一笑,又想起到底家里有丧事,便把笑意隐去。
“母亲,等会儿,我能不能给六郎送碗面去?”
“成。”裴三夫人点头应了,“你这一身……”还没说完,燕草就送了素服来,还有要换的银制簪环。
裴三夫人暗中点头,阿宝带的人虽不多,可每一个倒都得用。
阿宝借了次间换衣,问:“衣裳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
“原来就是件白衫子,把绣花和嵌边给拆了。”阿宝仔细一瞧襟边、裙角和袖口果然都有针线拆过的痕迹。
是螺儿想出来的法子,她说:“素服孝衣别人定然都有,只有咱们姑娘没有素服,明儿要哭丧的,怎么也不能随意披一件罢?”
这才翻出这件素的来,先急赶出来一件,松风院中这会儿正点灯熬蜡在裁衣裳呢。
“白露千叶也帮着一起做,明儿早上就能赶出来了。”
白露盯着立春,立春盯着白露,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在院子里说一句丧气话。
阿宝才换过衣裳,出来一看,裴珠的素服也送来了,连裴三夫人也都在内室换过。屋中沾红带金的全都换下来,连罗汉榻两边的大引枕坐褥,都换了一水绿色。
裴三夫人还收拾了一件她自己的孝衣,让小满送给大夫人去:“你带上耳朵去听一听,看她们争些什么。”
小满抱着包袱去了,如今屋里也没有外人,裴三夫人方才说这些。
裴三夫人叹了口气,看了眼裴珠,裴珠的婚事,又要耽搁下来。
裴珠也知嫡母看她这眼是什么意思,低下头去。
没一会儿丫头将素汤饼送了上来,屋中人人都有心事,裴三夫人只喝了两口清汤,便吃不下了。
老太爷这一去,也不知老太太会不会提出要分家。
裴珠也只略吃了两口,她本来夜里就吃得少,走了困更不饿了。
只有阿宝一个人吃得很香,这汤饼有嚼劲,虽是素的,汤头却鲜,像是用几种菇吊出来的汤。
她把一碗都吃了,还劝:“母亲妹妹都多吃些,等灵堂一摆,里头外头都要哭丧。”这可是个力气活,她就曾听说过哭丧哭得背过气去,大病一场的。
裴三夫人这才吃下小半碗,又让陈妈妈预备了食盒,交给阿宝。
“你去瞧瞧观哥儿,他与他祖父祖孙情深,怎么样也得劝着他吃一些。”出了父孝才一年,身子骨才刚硬朗些,再是年轻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我知道,我一定劝他多吃。”
小雪竹月端上铜盆,侍候裴三夫人和裴珠洗脸换妆。
阿宝刚要出门,又顿住脚步:“我是不是,也得洗个脸?”她方才哭过,眼睛鼻头都是红的。
燕草刚想劝她别洗,在上房中又不好张口,只得低下头去。
裴三夫人叹口气:“你这傻孩子,洗什么脸呀,不必洗,就这么送去!”这番真心,得叫观哥儿看见才好呢。
阿宝不解其意,但她本来也不计较这些,只是看母亲和妹妹都擦过脸,才想自己也擦擦。还以为是裴三夫人怕汤饼凉了,让戥子提着食盒,往前头去了。
裴珠知道这情形下不该笑的,可她忍耐不住,抬袖掩口,假装咳嗽一声,掩饰笑意。
已经三更了,今日内外门不落锁,阿宝披着斗蓬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