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祈言很有钱。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又忍不住一算再算,自己攒十年,能不能攒够祈言账户余额的……零头。
祈文绍却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他表情灰败,如果祈言不需要祈家的财产,那他拿什么跟祈言谈交易?
“对了,你妈妈……你妈妈她——”
祈言打断祈文绍的话:“妈妈曾告诉我,她喜欢的那个你早已经死了。”
祈文绍如遭雷击。
喜欢的那个我?
他艰难地回想,大学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家世赋予他良好的教养和谈吐,为了跟林稚见面,他每天有时间就去林稚班里听课,林稚在的公共大课他一定会在,为了理解林稚随口说的话,他会通宵查阅各种资料,在林稚因各种论题跟人辩论时,他会满心骄傲……
他爱林稚吗?那时候是爱的,否则不可能锲而不舍地追求了足足三年。
在林稚答应他的求婚时,他好像还哭得很没形象。
可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当他发现林稚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发现林稚说的话、解的公式,不仅是他没听过的,更是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或者是逐渐地,他已经从一个学生变得成熟,林稚却还和在学校时一样,毫无成长,只怀着对科研的一腔专注与纯质。
不,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愚笨,承认自己的平庸,对他而言,太过可怕了。
所以在林稚离开后,他又会不由地将林稚作为对比的参照,觉得无论是江云月还是别的人,都比不上她。
他视线落在祈言身上,僵硬开口:“那你妈妈去世时——”
祈言冷然:“如果我妈妈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和眷恋,就不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祈文绍许久才长吸了一口气,甚至引起了呛咳,沙哑道:“这样啊。”
原来他对林稚来说,早已无关紧要。
原来,他这辈子,过得这么失败。
他失去了林稚,以俯视的姿态,选择了一个自以为能够完全掌控的普通女人,直到他在无形中将这个女人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对方将他视作绊脚石,准备随手处理干净。
他宠爱的儿子学术造假,蓄意杀人,一直都在他面前装软弱,哄他骗他,现在进了监狱。
而对曾经爱的女人和另一个儿子来说,他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祈文绍突然失了力气。
他望向祈言,嗓音更加沙哑:“江云月给我用的药,叫‘河碱’,你知道是什么吗?”
陆封寒回答:“‘河碱’是一种慢性神经性毒素,反叛军做出来的东西,可以让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逐渐虚弱,最后窒息死亡。联盟现今还没有研究出治疗手段。”
江云月一个勒托贵妇,能拿到‘河碱’,本身就说明了不少问题。
陆封寒发了短讯给文森特,让他帮忙盯着人。
而祈文绍在听完这句话后,竟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觉得讽刺——最后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这个他一度排斥和畏惧的儿子。
从祈家离开,夏知扬依然处于震惊的状态。
“江云月为什么要杀祈文绍?为了祈家的家产吗?”夏知扬从小在勒托长大,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地,对这方面却很敏锐,“如果江云月的目标是家产,她肯定会想除掉你,那之前的车祸——”
“说不定江启就是受了她的鼓动。”陆封寒把夏知扬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夏知扬越想越心惊,“太可怕了,没了祈言,江启被判刑,再杀了祈文绍,她就是祈家财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他回头望了望祈家的房子,觉得祈文绍很可怜,但又觉得,这或许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一切结果,都来自他曾经做的选择。
晚上,陆封寒故意等了等。
果然,没多久,祈言就抱着软绵绵的枕头来了他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