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穗掀起衣袖,她的手臂已经变得完全透明,透过她的手臂可以清晰地看到后面的物品,就像是她即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仅仅是手臂,从手臂连接处到整个身体,除了露在衣服外面的脸和手指,她的身体已经接近全部透明。
五条穗有些自嘲地想着,如果现在直接出去一定能吓人一跳,毕竟要是晚上看来就只有一个头漂浮在空中。
等到明天把成为咒灵的天元彻底吸收,身为人类的她的身体应该就会彻底消失,这是五条穗从两面宿傩那里听来的故事推断出来的。
咒力大于人类的理智,就会导致无差别的攻击,尤其是在人类肉体消失之后,这种危害是可想而知的。
在两面宿傩的讲述中,那个人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而感到恐惧,所以让那个被她称作“兄长”的人杀死了她,而对方也按照她的恳求做到了。
五条穗低头看着半透明的掌心,她攥紧了拳头,道:“但是……目前看来似乎还是我的意志更强一点。我是不会认输的。”
这样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五条穗接通电话,道:“作之助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太宰治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不可以……不要去?”
五条穗并没有惊讶,只是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了,阿治,你应该好好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趁着大家睡着的时候偷偷用作之助君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可不行。”
“我知道,如果不是织田作的电话,你是不会接的。”
五条穗深知拒绝对于太宰治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担心遭到别人的拒绝,所以只要拒绝接听电话,太宰治就会放弃劝说她这件事,而其他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电话的,因为他们是被欺骗的参演者。
如他所说,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太宰治才用织田作之助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能够迈出这一步,对于太宰治来说已经是一种成长了。
过了一会,五条穗开口道:“阿治,你真的长大了。”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掩饰,里面是满满的温柔和欣慰。
五条穗对他们总是温柔的一面居多,但这一次不同,几乎要比那个拥抱还要容易让人融化在她的包容之中。
这让太宰治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能够说服她放弃这个想法的错觉。
“但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假装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本该存在的人,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我在意的人被当做玩具一样戏耍。所以这一次我是为了自己这么做,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阿治也不希望我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
太宰治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服她,即使他可以找到一千种理由,五条穗也依旧可以用一千种方式拒绝他。
更何况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不希望她痛苦地活着。
“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这样我们都可以永远不再痛苦。”
“不。”五条穗的回答没有一点迟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说什么了,尽管她知道她的话会让太宰治痛苦,但她还是这样说:“能拉住你的人现在已经不止我一个了,仔细想想,那份孤独是不是曾在某一个时刻暂时被遗忘过?阿治,答案就在打击一起相处的这一年里,你还可以在他们的陪伴下看到这个世界的更多,而我已经看够了。”
明明她的语气那么柔和,却依旧让他感到刺痛。
太宰治从小就不是一个会撒娇的孩子,因为在那样的家族里不允许他撒娇,这样多余的情感对于现实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实用的东西才值得学习,残留在脑海里的唯一一次相关记忆是因为他挽留看望他的母亲而被责打了一顿,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看到五条悟可以毫无压力地对着五条穗死缠烂打的样子,他曾在心底藏有或多或少的羡慕,那个人似乎从不会感到怯懦。
而他的挽留已经是现在的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不知道这份静默持续了多久,五条穗走到窗边,看着已经拨开云层的晨光,终于开口道:“我很爱你们。”
太宰治微微一愣,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看着在黑暗中幽幽亮起的手机屏幕,低声道:
“这是爱,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