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攸之看着先生翕动的嘴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费尽心思试探了这么久,竟然是在嘴上。”白攸之、疏桐和柳霜是三人相视而望,默契地点点头,各自抄起手边的匕首佩剑,自三个方向向先生攻去。白攸之和疏桐同时抵挡住了先生的左右手,那如鹰钩般的利爪威力无穷,似乎下一片刻就要折断二人手中的兵器。正当柳霜是以为抽中机会以配剑捅先生的嘴巴时,先生竟然一个转身,从腰间旋出了一条软鞭,原是他的佩带,关键时刻还能当软鞭使用。软辫缠绕住柳霜是的脖颈,直接将她转过身,她不得不背对着先生,一双手无力地挣扎着。先生的眼眶闪着红光,额间的青筋根根分明,他笑道:“你们都死吧。”柳霜是发出绝望而痛苦地笑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拿我们没办法了吗?”语罢,白攸之和疏桐心领神会,拼尽全身力气将先生向下压去,先生被这突如起来的力道震得微微向下倒了倒,柳霜是趁此机会,举起佩剑,狠狠向自己的腹部刺去……她预估得十分精准,先生下落的那一瞬间,嘴唇的位置正巧是她盆腔的中央,佩剑无情地刺入柳霜是的子宫,红彤彤的刀刃闪着血光,穿过柳霜是的身体,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先生的口中。先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嘴里咕噜隆冬地不知说着什么,一双手像是突如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垂垂向下倒去。“霜是!”谢屿天捂住肋骨处的伤,几近崩溃地咆哮道。白攸之和疏桐亦愣住,赶忙扶住跌落的柳霜是。“疼……”柳霜是喃喃道,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她仿佛用尽剩下的力气,去看倒在地上的先生。“他被你杀死了……霜是……”疏桐握着柳霜是沾满了血水的手,梗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知道,我终于做到了。可是我好疼。”柳霜是痛苦地说道。疏桐按住柳霜是腹部的伤口,只那伤口就如同裂开的深渊,不管如何用力,血水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随着疏桐的用力,柳霜是发出疼痛的呻吟。“屿天……”柳霜是含泪看着谢屿天,十分不舍地喊道。谢屿天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双脚用力蹬着,手插进泥土中,使力一寸一寸爬到柳霜是身旁,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在。”“方才在使者的幻境中,我看见我们俩成亲了……”柳霜是说着,忽地吐出一口鲜血,洁白的牙齿被染得血红,她含糊不清地说道:“真好啊。我听见瑞姨在我身后轻轻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屿天……我多想……咳咳……”“我知道。”谢屿天的眼角无言滑落泪水,他太害怕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害怕过,原这就是失去的感觉,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我知道……我也是。”柳霜是的意识渐渐模糊,她似乎已经听不见周身的声音了,谢屿天低下头,在柳霜是耳边温柔地说道:“我看见我们在洞房里,你穿得很漂亮,我的新娘。”柳霜是微微皱了皱眉,继而舒展开,她将手缓缓抬起,想要触摸谢屿天的脸庞,那手方抬到半空,便无力垂下。柳霜是含着遗憾,默然阖上了双眼。谢屿天将她抱入怀中,感觉她的余温在他的怀抱里一丝一丝地散去……“霜是。”谢屿天喃喃道。不知过了多久,谢屿天将柳霜是放平,缓缓对她说道:“我带你回家。”疏桐十分担心地看着谢屿天道:“屿天……你的伤势太重了,我们来吧。”说罢要去扶起柳霜是的尸体。“不。”谢屿天固执地说道:“我可以。让我来。”白攸之上前握住疏桐的手,轻声说道:“让他去吧。”除了谢屿天、白攸之和疏桐,在场只剩下受重伤的丁仝和余下两名捕快,余下人皆战死。白攸之有些唏嘘地看着这零落的场面,心下万分心痛。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疏桐看着先生倒在地上的尸体,暗黄色的粘稠物体不断从体内涌出。因为过多服用药物,他的鲜血已经被混浊成了如此骇人的颜色。“先生费尽心机,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疏桐摇摇头道。“到头来,世人连他的名字也不曾知晓,只知道他的代号先生二字。”白攸之继续道。“不知道也罢,他坏事做尽,若是在历史上留下姓名,恐怕也是遭人唾弃。”疏桐撇着嘴说道。“我们走吧。”白攸之将丁仝的一只胳膊抬到脖颈后,架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厅外走去。谢屿天虽然拼命想要抬起柳霜是,奈何他伤得实在太重了,疏桐只得架住柳霜是的半边身体,谢屿天没有拒绝,只漠然向前走着。三清山,若是白攸之一行人,也许将是另一个传奇的起源。也许存在着某种可能性,先生靠着精致的毒药和各类旁门左道,终于集结了诸多兵力和珍宝,一举进攻打败胤朝,在历史上留下潘国浓墨重彩的身影。而如今这一切,随着一缕青烟悄然逝去。而剩下的一切,比如地宫中那名前途未卜的药浴女子,也随着这一切的告终而落下帷幕……“就埋在这吧。”谢屿天将柳霜是安放在一棵香樟树旁,对着疏桐说道:“这儿是三清山的入口,霜是为百姓杀了先生,也算是为民除害,防止一场剧变,她的灵魂在这儿守着三清山,也算是告慰她的牺牲。”“嗯……”疏桐点点头道:“这儿离御查院也近,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来看看她……”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柳霜是像梅花,在雪中坚韧绽放,她自幼父母双亡,如今也永远定格在了芳华之年,真是无情杀人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