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成为英雄?或者无人知晓?当然可以。
林红韵这么想着,只是为什么,心头的一份惶惧,就是在一点点地增大。
“是吗,是这样吗?”雷越终于又再说话,语气似乎有着一股纠结的犹豫。
但此刻,众人都知道他不是之前那个雷越了,他当下可能并没有犹豫,那只是……
雷越双手微微颤抖地握着手枪,越发手乱一般,握也握不住,手枪不断几乎掉落,十只手指挣动不已。
“孩子们,看看这些手指,它们一直都在互相拉扯,彼此对抗……
“现在,看看这些手指!”
乐仔、文女和小志都不敢再刺激雷越,所以都在望去,不由屏息,心脏快喘不过气来。
林红韵一次次地无声告诉自己,别怕,死就死了,别怕。
但她的心脏,还是在本能地颤动。
他们只见那些分别纹有HATE和LOVE的手指,纠结、拉扯、穿插、交叠……
残灯照射,雨雾模糊,手指的阴影倒映在斑驳破旧的巷墙上,仿佛是很多身影在对抗,在斗争。
忽然,让他们心头急剧沉下去的是,HATE这个单词从若隐若现到清晰可见,恨。
“哦不,我们都有麻烦了!”
雷越惊恐般说道,“星宝,是恨啊,我讨厌他们,我讨厌熊孩子,你就闭嘴吧。”
他左手骤然握稳手枪,又再单手扣动扳机,砰,砰,砰,砰!
这次,是朝着他们的肩膀打,将他们刚刚打来的子弹全部归还。
乐仔、文女他们,面色全都垮了下去,在肩膀皮开肉绽的痛楚中,终于尝到了所谓的绝望……
即使久经训练、出过一个个任务、参与过一次次险境。
原来每当面对死亡的时候,依然都会绝望。
“哥!”星宝大叫一声,“没了观众,谁来看戏呢!?”
雷越又要扣动扳机的食指停住,“是啊,没了观众,谁来看戏呢。”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喜欢这个,我是个演员,我喜欢这个。”
什么?乐仔他们却都不敢放松,面面相觑,仍是满脸死色。
他们不敢再觉得自己清楚那黑衣少年在想什么。
如今面对着他,就像面对着大海,哪怕看似风平浪静,也随时会有风暴爆发。
这个被叫了多年“怪物”的黑衣少年,正真正地变得可怕。
此时,暴雨下得更大了,唰唰哗哗的声响遮盖了雷越的喃喃话语。
他们绷着心,只见他左手晃荡着手枪,转身往小巷一头走去。
雷越的脚步有点飘浮不稳,身影微微摇摆,话声渐渐高昂:
“我已经忘记恐惧的滋味了。
“以前一声晚间的哀叫,就能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一根头发的掉落,都会让我惊慌害怕,好像我的命都要掉了。
“现在,我饱尝无数的恐怖,我的头脑已经习惯了,再没有什么悲惨的事情能让它惊悚。”
乐仔他们皱眉的皱眉,瞪目的瞪目,这是什么台词吗?
雷越似乎是在说自己,但又似乎话里有话。
林红韵心头一寒,《麦克白》,莎士比亚的《麦克白》,雷越从小学表演,又那么痴迷,绝对有排练过莎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