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飘淋而下,泥泞地面的污水坑里不断溅出黑色的涟漪。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把短管霰弹枪全变了,只剩那个标志没变,但是颜色变淡了很多,从血红成了淡红。
“我记错了?”他疑惑地皱着眉,不对,虽然没拍下照片,却记得很清楚刚才的枪是黑色猎枪。
猎枪人,是因为那把猎枪,所以才叫猎枪人的吧。
雷越一边回想,一边立即查看了下手机里刚拍的照片,那个记事本的扉页上写着“猎枪人”,没有错。
是这把枪有古怪!就像这里其它的怪事。
“这都怎么回事?”雷越转目看向猎枪人尸体的霉菌与藤蔓、周围遍地废品上的肉膜状黏菌和泛光的细小枝条……
突然,沙沙雨声中,他就这么眼瞪瞪地看到,刚才还在滋长蔓生的这些菌植,以猎枪人的尸体为中心点,突然大片大片地枯萎开去。
这个垃圾场正在迅速地从遍地阴森的生机,变得死气沉沉,泥土都像枯萎了。
这种变化同时也发生在猎枪人尸体上,在其皮肉、心肺、肠子的那些微生物先是变得颜色黯淡,然后像枯枝败叶,随时被狂风一吹就散。
看上去,似乎是随着猎枪人的死亡时间过了某个临界点,之前暂时还残留在尸体里的那一点生命力,或者遭受的异常伤害,也都全部凋零了。
暴雨正迅速地把四处枯萎的菌植冲涮得一片零散,手枪的红色标志还在持续变淡。
“这……”雷越敛目扫视周围,心头重重地乱跳,闪过一个个凌乱的想法。
他却只能确定一点: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寻常,这个世界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而这把枪牵涉其中,隐藏着秘密,那或许是足以颠覆一个人既往生活的秘密。
而这,这种挣破命运束缚的机会,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就算那是一把枪,如果偷偷拿走了,可能会被警方追查上来抓住,甚至会惹到相关的其它麻烦……但婆婆走了,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拿枪的想法一旦生起,雷越就心思跃动,因为周围异变而有的惊诧在变为好奇、变为一丝跃跃欲试。
“朋友,你的意思是……”
他望着那把手枪,又向上空的乌鸦喃喃问道:“这把枪即是我的前路?我应该把枪捡走,带回去慢慢研究?”
与此同时,那边的乌鸦猛拍着双翼,在暴雨中大肆地飞了一圈,重新沉猛地落到他的左肩上,黑羽根根聚拢。
它这是在回答我?雷越刚这么想,但乌鸦落下时的巨大力道又使他顿时有些心悸,那爪子几乎像是利刃一样把他劈开……
他缓缓地侧目望去,乌鸦的神态像是一位国王,而他的肩膀只是它的王座。
雷越看不透那双漆黑鸟目里的阴暗,甚至有点怀疑,不知道自己搜尸捡枪的想法确实是乌鸦的引导,抑或只是一番妄想。
望着乌鸦那高昂的巨喙,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落单的鬣狗,在尾随着乌鸦寻找腐肉,仅此而已。
它想不想我捡枪?或者说……它有搭理过我吗?
不,当然了,当然,我和这只乌鸦是朋友了,从那开始它就一直在带领我!
雷越用力地咬了咬牙,打起精神来,说道:
“好,朋友,还听你的!管吃管住,坐牢才是现在年轻人唯一的出路。”他半是自嘲、半是鼓劲地说。
话音未落,雷越猛地伸出右手,拨开飞溅的雨水,去捡拾泥地上的黑银色手枪。
啪哒,他的右手五指握住了手枪的握把,掌心触碰到握把护板中间的红色倒三角形标志。
心弦顿时绷紧,握枪的手不动,一秒,两秒……
手枪既没有变形也没有出现其它异状。
而乌鸦的神态毫无变化,仍是昂扬着沉默,却也没有从他肩膀飞离。
雷越继续屏着气息,不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手枪平静如故,但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