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则俜的面孔,隐约之间,他与梦中男子的面容微微有些重合,让她胸膛的心脏重新燃起了未曾拥有过的温度。
她凝望着眼前的人,脱口道:“则俜大人,我不想回宫。”
则俜的声音中充满了克制:“为何?”
她方想开口,又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已是帝王家,又如何复得自由?她如此落魄而黯淡,自是不配的。
她复垂下视线,淡淡道:“只是现在还不想回宫,无论如何,我想请大人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则俜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去,只沉默着站在林清萸的身旁,一同俯瞰着阶下郁郁葱葱地天地。
有种感情在她心头悄然生出,那是她从未拥有过、从未体验过的悸动。原本,她也以为这样的感情早已死去,可这样炽烈的温度世人孜孜以求,就算早已尘封死去,也会如凤凰涅槃般浴火重生,振翅而翔。
只是这样的感觉来的太晚,太迟。
她已没有力气去捉住,去维系。
就如黄粱美梦,梦中如何,梦醒时候,皆会烟消云散。
时光安谧静好,她与则俜一同游历在丛林间,听得风声阵阵,乌鹊南飞。不知怎的,两人竟一同走到了岸边,则俜伸出手,将她扶到了船中。
她后知后觉,立刻慌道:“不可,这样会连累大人的。”
则俜眼中怅然,嘴角却浅浅笑着安慰:“无妨,我只是划着这船游一遭,不会远去。”
听得这话,她似是安心,又似是失望。视线落在水面,她似乎又看到梦中那个素白衣衫的男子,心中奇怪地想着,则俜是否和她做的是同样的梦境?为何如今相见,两人都如此别扭的模样。
桨划过水面,划拉拉地拨动心房,则俜忽地开口:“还未请教昨日的问题,为何,要叫我大人?”
林清萸恍然收神,笑道:“谁人不知,您身为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又有着正三品的官位,如何不称得上一句大人呢?”
则俜眼神微动:“原是如此…只是这称呼实在折煞臣了。”
她忽然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那只瓷瓶我如今已彻底清好,里头再没有那害人的东西了。”
“嗯。”则俜点了点头,“之前见到一名和你发饰相同的宫女,我错将瓷瓶给了她。”
她疑惑道:“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兰妃回宫不久。”
她想起之前那名叫含梅的宫女,道:“是了,之前我曾将那支水芙蓉玉钗赠予了一名办事得力的宫女,之后皇上知道,还让李峭跑去掖庭收了回来。”她摇头笑了笑:“只是那样的玉钗随处可见,大人如何分辨出的?”
则俜的回答平淡而直白:“那只玉钗,是我亲手所造。”
她微微一惊,不可置信道:“可皇上说是请了许多能工巧匠打造而成,连水芙蓉都是由宫中画师用沉香木造的纸画出来的。”
则俜沉声道:“钗中关窍并非我所制出,只是钗身和机关都是我亲手雕琢打造,与此相对的,还有一支白玉钗。”他抬起头,在她的发上掠了一眼,道:“那支钗,似乎不见你戴着了。”
“玉钗珍贵,我已命沫儿收起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殊不知那只水芙蓉钗已被她丢进了宣明城的芙蕖池,只转移话题道:“想不到则俜大人还有这样的巧手…不知可否看一看那支白玉钗呢?”
则俜眼中添了抹忧愁,语气渐渐淡漠下来:“那支钗比翠玉钗造的早些,已赠予了一位故人。”
她脱口而道:“往事已矣,来者可追,大人该珍重才是。”
则俜喃喃重复着她口中的话,忽哼笑出声,继尔含着抹笑意将船往岸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