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弥尼勾起嘴角:“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不会拐弯抹角,不会耍小心思,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会天掉馅饼。
——直接掀开果子外面的糖衣,去分辨果子的好坏。
“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三人和平共处的生活在这个城市,作为补偿给你们一人五千万美金,并保证欧洲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同时,不要求为我做事,不干涉人身自由,不要求回报……”
少年红色的瞳孔外层,粉色的虹膜渐渐的被黑色取代。脸上的笑意直达眼眸深处。
“是带着弟弟面对昔日亲友的复仇和组织无止尽的追杀,过着颠沛流离温饱不知的野人生活……还是三人拿着钱待在现代化的城市里安稳富足的度日,非常简单的二选一,不是么?”
正午的阳光洒在蓬松干净的绸被上,仰面躺在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像雨天浑浊的溪流,暗含的茫然又为他染上一抹易折的脆弱。
黑色的长发犹如鱼尾划过脸颊侧旁,在精致的锁骨蜷缩。眉宇间流露的浓郁疲惫,和富满胶原蛋白的面容格格不入。
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表面是这样。
是门从外推开的声音。
兰波维持躺着的姿势扭头看向走进来的白发少年。
是亚弥尼,前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代号心命师。合作过几次,不熟。
“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阿蒂尔。”亚弥尼面带微笑,与兰波在心里下的冷淡定义不同,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对待感情深厚的友人。
“街尾那个被未婚妻甩掉的钢铁直男就是像你这样,既颓废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才不会被女人甩。”兰波没好气的拉起薄被盖住自己的脸。“好冷,开这么大的冷气想冻死我吗?至少给条棉被吧。”
他没有说谎,是真的觉得冷。置身冰天雪地的严寒,源源不断的冰雪窜进荒芜的灵魂,冻得他四肢发僵。
“现在是夏天,这里是顶楼,屋里的室温三十一度三。”亚弥尼扯了下领口,一滴热汗从额角滑下滴在领边上。“你在流汗,头发都被打湿了,冷只是你的错觉,打击过大出现的心理性神经感知紊乱。”
“所以呢,你要给我推荐心理医生?”兰波自然知道这不正常,但他不想被对方盖上‘有病要治’的符号。他可太清楚这小子有多恶劣。
——每次闯祸被发现,自己不跑就算了还阻止他跑,硬拉着他一起挨骂。害得阿加莎女士每次见到他都横眉竖眼,责怪他带坏自家的乖孩子。
慈悲的上帝啊,亚弥尼乖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讨厌的小鬼了。
“你有找到他的尸体吗?”
兰波低声询问着。
他不会去问为什么半年前被钟塔侍从确定为死人的心命师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救了他,这很好解释,亚弥尼是个控制欲强到堪称扭曲的人。
他的控制欲不是对人,而是对事。他既然会出现在这个乡下小国的租界城市,定然会像细数着仓库宝石的巨龙一样,对城市的大小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紧紧拿捏在手心。
可能早在他和保罗踏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察觉,就是不知为什么他会救下自己。如果事先知道这个小鬼在这里的话,兰波绝对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那个金色的背影,让兰波的嗓音带上了几丝沙哑,听上去像是在强忍着哭泣的哀嚎从唇舌吐出。
“你将他埋在哪里?”
“你是说保罗吗?”亚弥尼神色纹丝不动,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杀了他。”兰波的声音虚弱无比。
“哦?”
“是我杀了他,我太自以为是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像是找到了垃圾桶一般将脑海里混杂的情绪一股脑的爆发宣泄出来。“我以为我在帮他。从牧神手里救他出来,像培养婴儿一般,将他从一张白纸训练成一名优秀的谍报员,交托彼此的后背,与他执行各种危险又刺激的任务……是我太迟钝了,没有察觉保罗真正的想法……”
床上的男人慢慢的蜷缩起身体,像个渴望回到母亲子宫里的获得安全感的孩子般。“我给的不过是一个装明白的男人给予的同情罢了……是我杀了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