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萨斯朋斯城,也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与陵迦不同的是,萨斯朋斯的卡那人并没有死去,只是仿佛失去了灵魂。
没一会儿,萨斯朋斯的景象也出现在了伊斯的眼前。
被水流扭曲的光线晃动着,从一张张木无表情的面孔上晃过,似乎整个城市里的卡那人都像被操纵的木偶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拥挤在议会大厅外的广场上,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比亡灵脸上腐烂的黑洞更令人头皮发麻。
而被他们所“围观”的吉拉娅,还在不停地挣扎。
那不是因为她生命力顽强,而是因为她不被允许死去。
血色从她身上漫开,又猛地涌回她体内,反反复复,引起一阵又一阵痛苦的抽搐。
这是对背叛者的惩罚,也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即使远隔千里,那样纯粹的恶意,也让人浑身发冷。
泰丝的匕首在金属桌面上扎出叮的一身轻响,扬起的眉梢散出这些年来越来越少见的杀意。
白鸦轻轻笑了一声。
“你们好像惹上了一个相当名副其实的疯子呢。”她说。
她的语气里没有忌惮,只有期待着与这位疯癫的神明打打交道的兴致勃勃。
“你们情况如何?”阿尔茜担忧地问着另一个城市里的同伴。
她不觉得塔珐会“好意”放过他们。
“不算太糟。”
画面摇晃着,从遭受折磨的女议员身上移动着,飞快地掠过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又掠过矮人身后紧靠在一起的队员,和围绕着他们的,虹光流动的透明圆球。
“我们一直开启着防御,尤其是抵御精神攻击的。”矮人粗哑的大嗓门显得有些大大咧咧,似乎并不将眼前的危险放在心上:“我们的小法师……”
“我成年了!”
脾气暴躁的人类小法师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
“刚刚又搓了个新的法术,”矮人充耳不闻地继续,“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圆球。它有时闪得像在抽筋,表示我们正遭到攻击,但好消息是,这里的魔法之力十分充沛,也能够为我们所用,坏消息是,这是个范围有限的群体法术,我们得挤得像团肉馅儿才能待在它的保护之下——也就是说,如果要做到船长大人要求的‘安全第一’,我们的行动能力相当有限。”
“现在就传送离开并不需要多么大的‘行动’。”伊斯说。
“我不是那么了解魔法,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传送不是也挺危险的吗?”矮人拿斧柄挠了挠头,“既然同样都有危险,来都来了……”
伊斯从不知道“来都来了”这四个字会如此令龙头痛。
“而且,”矮人说,“我觉得这些被控制的卡那人有点问题。我们刚才仔细看过,他们的动作一模一样,不像人,倒更像机器人。以及,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并没有被控制的卡那人,看起来什么人都有……那位‘神’,选他的傀儡是随机选的吗?”
“精神力的强大与否很多时候与年龄和性别都没什么关系。”这一次是白鸦回答了他,“不过,这种情况也有另一种解释……也许你们能试着查查那些被控制的家伙脑子里是不是多了什么可爱的小东西?”
“你怀疑他们的脑子里被装了芯片?”伊斯反应过来。
“有可能。”白鸦并不十分确定,“控制的人越多,所需要的力量越大,而照你之前所说,那位‘塔珐’所擅长的甚至并不能被叫做‘控制’,用‘魅惑’来形容还更合适一点。即使他变强了,行为的习惯也不会轻易改变,何况现在这种情况,魅惑比单纯的控制还更合用一些……当然,也不排除他就是那么既疯又蠢。”
……可塔珐并不蠢。
当他需要卡那人的灵魂甚至血肉作为他的养分,他并没有简单粗暴地成为一个吞噬者。他诱惑卡那人向他献祭,并美其名曰“净化”,在他的引导之下,绝大多数卡那人对他没有生出任何怀疑,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甚至研究出各种精神攻击类的武器。
他在面对伊斯时显得那样天真甚至幼稚,仿佛连心智都不全,可他事实上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那里。
而他放弃了自己的优势,是因为自信,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情况变得越来越古怪,让伊斯再一次动摇起来。
也许他还是应该去沃图,即使那要花上一些时间……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在他的沉默之中,白鸦带笑的声音透着并不掩饰的嘲讽:“你一定觉得这里没你实在不行,我们这些弱小的家伙很快就会掉进陷阱等待你的拯救……你觉得你的老朋友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