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一人一鬼相顾无言。
良久,达芙妮先开了口:“……诺拉……不,维罗妮卡大人。”达芙妮微微低垂着头,一向意气风发的明亮蓝眸此时却有些局促不安的微微垂着。她的模样并不是她死的时候那种几乎整个人都被捅开了的可怕样子,而是她原本青春靓丽的容貌和身材。达芙妮有着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一双灵动的杏眼,丰满的嘴唇旁边还有一颗性感的美人痣,再加上她身材高挑又玲珑有致,也不怪她还活着的时候能够肆意挥霍着傲然的青春资本,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让那些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们前仆后继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但她毕竟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收敛锋芒,反而却任性妄为,得理不饶人。最终等到她成为了亡灵,知晓了许多以前不曾知道的事情,这才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达芙妮终于鼓起勇气看着维罗妮卡深邃到让她觉得恐惧的祖母绿眸子,祈求道:“维罗妮卡大人,我能见诺拉一面吗?我想……我想当面向她道歉……”
维罗妮卡看着达芙妮整个灵魂都黯淡下来了的样子,脸上冷冽的表情变都没变:“达芙妮,我以为你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已经在这个世界逗留的够久了,再待下去将对你的灵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达芙妮抿了抿嘴。她知道维罗妮卡说的是什么。每一个刚离开肉体的灵魂都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到达彼世,也就是亡者的世界,并打上那个世界的烙印,正式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居民。而这个打上烙印的过程换算成现世的时间则为七日。若是灵魂由于留恋现世而迟迟不肯去往彼世的话,缺少彼世烙印的灵魂就会因为无法维持纯净的灵体而沾染上现世的污秽,渐渐变为失去神志的散灵或是执念缠身的怨灵。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想当面对着这个她亏欠最多的女孩道个歉。
“维罗妮卡大人,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让您为难,但求您了,灵魂在成为彼世的居民之后无法过多的干涉现世,并且会放下许多生前的事情,我怕我若是不现在说的话就再也找不到说的机会,就再也找不到……能够弥补我生前犯下的过错的机会了。”
维罗妮卡皱眉,达芙妮说的没错,大部分灵魂在定居彼世之后,现世和他们的联系就会变得虚弱很多,除非是他们非常在意的人,亦或是有灵媒的帮助,否则他们无法也不愿过多的干预现世。按照达芙妮的状况来看,一旦她去往了彼世,她和现世的联系大概也就只会剩下她的直系亲属而已,不论是诺拉还是别人,都将成为被她淡忘的存在。
思虑至此,维罗妮卡叹了口气,最终说道:“你大抵也知道诺拉的情况,成为亡灵之后你应当也知道了不少你还活着的时候不应当知道的事情……诺拉现在还过于虚弱,我无法让你当面向她道歉。但我们是一体的,我会将你的歉意转述给她。”
达芙妮听到维罗妮卡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她半跪下来低着头,姿态卑微的向维罗妮卡伸出手,说道:“非常感谢您,维罗妮卡大人。请允许我在此献上我微不足道的一点补偿,用于弥补诺拉从我这里受到的伤害。”
维罗妮卡一点头,伸手握住了达芙妮伸出来的手。
在她们双手交握的时候,一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纯粹能量通过她们交连的肢体而传递进维罗妮卡意识海中的那座宫殿里,滋养着正在宫殿中休眠的诺拉的精神。能量传递的时间不长,但就在这一小会时间里,躺在宫殿之中气若游丝的诺拉那苍白的脸色就变得比之前要红润了许多,就连她若有似无的精神波动也变得强劲了些。
将自己的灵魂之力传递了大半给诺拉之后的达芙妮整个灵魂都开始有些虚无缥缈起来。现在她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给自己打上彼世的烙印,否则她失去的灵魂之力则再也不会恢复。
她最后向维罗妮卡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从公寓的墙壁之中穿透过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维罗妮卡的视线之内。
维罗妮卡盯着达芙妮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然后转过身继续手头上要做的事情。
达芙妮醒悟的还不算太晚,她也并没有过于执着自己生前所做下的错事,而且她做事分得清轻重缓急,拿得起也放得下,再加上她给予诺拉的补偿可以说是帮助了维罗妮卡的燃眉之急,所以维罗妮卡也在同时赠与了达芙妮来自她的祝福。
能够得到亡灵法师的祝福的灵魂,在彼世都不会过得很差。
现在唯一让维罗妮卡心烦的就只有搬家了。
即使是深秋时节,伦敦因为纬度偏高的原因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天空也依旧十分明亮。载着维罗妮卡的出租车缓缓的停在了威斯敏斯特区的贝克街前。她从出租车的后备箱里拖出两个大箱子,这里面装着的除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之外都是她的魔法物品。因为她已经将生活重心搬到了这里的缘故,这些携带着维罗妮卡自身的能量的东西也必须随着她一起搬过来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作用。
婉拒了出租车司机热心的帮助,维罗妮卡有些艰难的拖着箱子来到一扇被漆成深蓝色,上面写着219号的门前。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219号的门前有一个小台阶,并且一进门之后正对着的就是通往二楼卧室的楼梯,维罗妮卡不仅要把这两个大箱子搬上台阶,还要想方设法把箱子搬上二楼。
维罗妮卡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行李箱,深深地悴郁了。
“你需要帮忙吗?”
维罗妮卡回过头,只见一个金棕色头发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半米的位置。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呢子绒的短夹克外套,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鞋子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精神,但前提是要忽略他左手上拿着的金属拐杖。
维罗妮卡看着那根几乎支撑了这个男人整个身体的重量的金属拐杖,挑了一下眉,无言的表示了质疑。
原本只是好心想要帮个忙的约翰·华生觉得自己膝盖仿佛中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