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觉得鱼姐儿也算受了大苦。被逼着治人与被逼着念书有什么分别?想想就叫人嘴里发苦,虽又给她夹了一通菜。
张知鱼看着自己里头的青菜豆腐和顾慈碗里的肉,不乐道:“怎么我的都是菜?”
张腊月夹着狮子头,笑:“肉菜慈姑就占了一半,剩下来的我们也想吃呗。”
张知鱼想把萝卜挑出来,张阿公在门上立刻就叹:“当年我们家吃饱都难,你们几个兔崽子这般不惜福。”
张知鱼和顾慈沉默地看着高高的碗,转头就抄起盘子往大伙儿手里倒,众大人只夹了一筷子,整桌席面已经分了个干净。
张阿公还想添两筷子,顿时摔了碗,骂:“谁留一粒米,这辈子也休想吃兰娘的菜!”
于是一顿饭下来,众猢狲个个都扶着墙走,对两人的同情心荡然无存!
不过大家都是从小的交情,第二天张知鱼和顾慈又抱着药箱要去千家的时候,大家就放下了恩怨,又担心起两个人来。
“要不别去了,他们万一把你抓起来杀人灭口怎么办?谁知道千启明有没有跟他爹说?”秋水看着侄女儿的脸很担心。
成昭也出主意:“你家那艘船不是可以出航吗,王牛改改,我们一起扬帆出海玩去得了,千家我已经打听过了,半个朝廷都姓千,我们人太少,实在干不过。”
王牛摸出自己的一两银子,道:“我还不能改船,大伙儿不如一起凑个份子,买艘大船,从姑苏一路走到福州,再从那头出海往外走,听说大周外又不少国家,我们要躲避追杀,可以一个国家只住一个月,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张知鱼看着这两银子,没说话。
顾慈想起千启明的样子,思索片刻,道:“我觉得千启明不会告诉千老爷,虽然很多年没有见了,但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不然昨天就拦住他们不让走了,不过顾慈也不怕他们知道,他已经知道爹就给他最大的保命符是什么了,正巴不得天下都知道,才不怕千家人。
众人见这这两人脸上毫无惧色,忧心也散了一半,成昭素来刻薄,又有两个早死的父兄,心里对人性充满了怀疑,哼道:“不行,叫千启明上家里来,万一他说了呢?”
很快大家就知道千启明为什么不是个会告密的人了。
小游脸色雪白,砰砰砰地敲着顾家的门,很快墙上就多出一排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问:“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大家都是打群架长大的,怎么打堡垒战,已经实践了无数回,这会儿正在家里布置机关,怕给人闯进来抹了脖子。
张知鱼在下头听到声音,也爬上去问:“小游,千启明怎么了?”
小游被她一问泪水就流了下来,跪在门口道:“小张大夫救救我家少爷,他昨晚用刀刺心自尽了!”
张知鱼吓了一跳,成昭在上头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小游不明白为什么顾家对千家敌意这么重,只是人命关天,千启明已经命悬一线,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痛哭出声,道:“老爷已经拿了太子的名帖去请姑苏城里的大夫,大家都止不住血,老爷才叫我过来找你的!”
谈话间,大家就见巷子里又走来几位提着药箱的大夫,张知鱼跳下墙,打开门道:“我随你去。”
张大郎从瓦上也极速地跟了过去,藏在树叶件,连张知鱼都没发现自己爹在后头。
千家大门大开,张知鱼看着从房里端出来的血水。便换了熏过药的衣裳走进去,顾慈也紧随其后。
大伙儿以为他是小张大夫的助手,也没阻拦。
千启明还在他的床上,被子上全是血,屋子里站了三个大夫,千术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都花白了,愧疚地看了眼顾慈,焦急地问大夫:“侯太医,明儿还能不能活?”
侯大夫摇头:“比干剖心,他活了吗?老朽也只能尽力一试。”
张知鱼一听这话就皱了眉,疾步走到千启明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