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要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六十多岁,已经落后于时代的老头子,占据着这样的高位,对着那些年轻人指手画脚,吆三喝四,他自己都觉得害臊的慌。
他今天能亲眼看着擎天成立,去燕京的邮电局,看看正在安装调试的04机,就已经满足了。
把自己厂子的产品送到燕京,送到首都,为伟大祖国献礼,这种光荣的事情,他已经快十年都没能做到了。
一瞬间,他突然又有种回到一二十年前,厂里做出辉煌成果,敲锣打鼓去燕京献礼,报喜的感觉。
“我得要脸啊。”
邓军幽幽的说道。
方辰吧唧吧唧嘴,一脸玩味的看着邓军,真是个倔老头。
不过还好,邓老头闹得这一出,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他就知道这老倔头,绝不会安安生生的接受工会主席的。
甚至说,但凡老邓头有一丝丝愿意出来走走的心思,其也不会这一年多来,都不踏入擎天通信一步。
“老邓头,我的邓大爷,我就问您一句话,您是愿意光荣的死在战场上,还是愿意躺在家里屈辱的死在床上?”方辰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了这话,邓军神情一震,感觉浑身如同过电了一般,麻酥酥的,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
他这辈子所求的无非就是死在战场上,对于一个无妻无儿无女的糟老头子来说,能死在战场上,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甚至可以说,方辰还没接管洛州电话机厂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死在洛州电话机厂的准备。
他当时有个执念,那就是,不能让洛州电话机厂倒在他前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那大家就还有一口饭吃,洛州电话机厂就不会倒。
要不然,真以为他是傻子,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毛病啊。
过了数息,邓军缓过神来,瞅了方辰一眼,平静的说道:“你个臭小子,不要以为使个激将法,我就要上当。”
“又或者说您害怕了?”方辰故作不屑的说道。
“我觉得自己老了,干不动了不行。”邓军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了这话,方辰顿时乐了,“照您这意思,上面那几位都该回家等……”
方辰的话还没有说完,邓军直接一手拍在了方辰的大腿上,瞪着眼,没好气的说道:“瞎胡说什么呢,什么破话都敢外撂,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这种话普通人说行,甚至他说都行,但方辰却说不得。
再者,虽说现在在这的,好像都是方辰的人,但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作为经历过混乱十年的人,该有的警惕性他还是要有的。
“行了,不跟您开玩笑了,我之所以请您来当这个工会主席,绝对不是在所谓的施舍您,可怜您……”
方辰这话刚说到一半,就又被邓军吹胡子瞪眼的给打断了,“我没这样想啊!我邓军什么时候用得着人施舍,可怜,开玩笑。”
闻言,方辰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邓军,心中更是暗自吐槽道:“您要是不这么想,别竖起耳朵啊。”
此时邓军,眼珠子溜溜的转,典型一幅想听但却又死不承认的模样。
别列佐夫斯基和马昀等人,忍俊不禁的看着这爷俩斗嘴。
说真的,这爷俩还真是针尖对麦芒,王八看绿豆,天造地设的爷俩。
“现在擎天发展壮大,但是在倾听员工声音,维护员工利益这一块还有很大的缺失,简单的来说,公司管理者,小到班组长,大到我,没有任何制约的力量,这时候就需要您这样德高望重……”
方辰滔滔不绝的将成立工会,以及邓军当这个工会主席的必要性,一一列举了出来。
不过,他这所以这样做,的确是有考量,擎天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但在华夏和俄罗斯有大量的业务,而且还在美国等一些发达国家,以及东南亚都有相应的研究、销售、接待等等分支机构,零零总总算起来,将近五万名员工。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并不希望一些员工遭受到上级领导的欺压,包括满足上级领导一些不合理的奇葩要求,所以就需要工会这么一个能够为员工发声的地方。
说个不好听的,就如《尚书》中所说的那样,“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
即便擎天会出现欺压员工,作威作福的事情,那也只能由他来做,或者说得到他的授权才行,而不是其他人,要不然的话,就有害于擎天。
再者,工会也是在他的领导下嘛。
想到这,方辰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邓军,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是这样的吧。
算了,方辰心中暗自摇了摇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