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算成一场旧梦。
行昭说完便轻轻阖了眼,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她与陈婼皆心系往之的周平宁当然不差,进退咸宜的谈吐、丰神挺拔的皮囊、温文尔雅的气质哦,见惯了定京纨绔子弟,再见一个被嫡母压制、被宗族抛弃,却隐忍内敛的美郎君自然觉得新奇。
情爱里面最要不得的就是新奇,一新奇便想去探寻,一探寻便将自己扔到了无底洞里。
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前世的她是怎么知道陈婼的呢?
是在她奉子逼嫁时,周平宁坚持不以正妃之位相许,她哭闹不休,应邑只当看了场好戏,而那个时候的方皇后闭门谢客再不管凡尘俗世——在她最庇护的外甥女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时,方皇后已对红尘绝了念想。
只有贺琰觉得脸上挂不住,便让周平宁到贺家相商。
周平宁面对贺琰低头无话,可面对她却只说了一句话。
“那日醉酒铸成苦果,已是万般后悔,原是我对不住红线,正妃之位只能是红线的,你终究还是我府邸里最尊贵的女人。”
“红线是谁?”
周平宁自然不肯再说,甚至颇为后悔一时口快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
他不说,行昭便自己去找。贴身服侍的丫鬟、表姐表妹,堂姐堂妹,通家之好的女儿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唤作红线,行昭几近绝望,终于在一个地方听见了这个名字。
二皇子登基改为隆化,她在隆化帝皇后的凤仪殿里听见了这个名字。
陈红线陈红线,红线穿来已半焦,好一个妩媚清雅的小名。
一切水落石出。
风仍在刮,刮脸刮骨刮心。
行昭紧紧地闭着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她鄙夷她的愚蠢和自轻自贱,陈婼的狠毒与周平宁的冷漠,本就是她自找的,与旁人无干。
她只想看看这辈子没了阻碍与磨难,陈婼与周平宁是不是还会情比金坚,甘做连理。
她有多么厌恶自己的愚蠢,就有多么怨恨那对佳侣的所谓情深。
多可笑啊,又多可悲啊。
三个人的故事里,她只配缩在墙角扎小人。
这是行昭这辈子头一次无比清晰地回想起这一桩事儿,像是落进了冰窖与水底。
却陡然背上一暖,全身都被温暖的、一股男子汉气息所包围。
行昭猛地睁眼,下颌一抬,下巴便顺势搁在了男人的肩上。
六皇子周慎单手将行昭揽在怀中,手轻轻地摸了摸行昭的后脑,鬓发摩挲在行昭的侧脸上,鬓发很扎人,像是一下子就扎进了心里。
原来耳鬓厮磨就是这个意思啊
行昭陡然哭得泪流满面。rs,!
;二皇子一遇见八卦就自动变身包青天的状态,行昭是看见过的。
当下笃定那丫头是陈婼身边的人,可那平阳王府的家丁又是谁的人呢?
这便有了昨儿个六皇子与二皇子,偕同探秘平阳王府之行。
“原是平阳王次子的近侍。”拿在六皇子手上的宫灯动了一动,光也随之动了一动,“我与二哥在和平阳王世子、平阳王次子喝酒,也有人在同那近侍喝酒,酒后吐真言,话儿被人一套,那近侍便迷迷糊糊说了句‘等我们家宁二爷娶了媳妇儿看谁还敢小瞧我们二郎君是庶出’”
周平宁若是娶到陈家次女,自然没人再敢小瞧他了。
可行昭却明白,周平宁绝不是因为陈婼的身份才死心塌地的,他当真是因为一颗心落到了陈婼身上。
话到此处,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一个线索串起来,陈婼的丫鬟和周平宁的近侍有接触已经是匪夷所思再加上近侍说的那番含义不明的话儿,六皇子一贯机敏,如何还猜不出来?
陈婼不好出门,可她的丫鬟总有沐休,出趟门拿点儿东西传句话儿回去总是能做到的吧?名门大户的姑娘家身边的丫头都是一道长大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愿意为自家姑娘遮掩。古有鹊桥相会,今有丫鬟为红娘,话本子里见的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