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了,行昭又怕皇帝迷迷糊糊地听不懂,索性加大力度:“若哥哥领了世子,那舅舅是叫哥哥伯爷好呢?还是侯爷好呢?”
一身担两爵位,大周不是没有过,常常是一个爵位传嫡长子,一个爵位传嫡次子。
方皇后便笑:“论你哥哥是侯爷还是伯爷,你舅舅看见他,也要叫一声大外甥!”
皇帝眉梢快挑到了额头顶上,第二天早朝便没批请立的折子,只说“扬名伯已是世袭罔替之爵位,临安侯年岁也不算很大,总还有次子幼子出世,若着实膝下空虚,弟承兄爵也不是没有过。”
话儿传到九井胡同临安侯府里头,荣寿堂当下摔了两樽水头极好的玉器摆件儿,第二天便传去要给贺琰寻续弦的风声了。
贺太夫人在寻亲事,仪元殿里同样有人在求亲事。
一扇八合门的紫檀木屏风展在地上算作隔开外殿内厢的摆件儿,汉砖地一尘不染,人影倒在地上绰约可见,屏风之后书案之前,向公公臂搭拂尘,佝身与皇帝耳语。
“近日六皇子与陈显陈阁老家走动甚密,今儿个一下早朝,便来问询奴才,前朝可是曾有旧例,一门两王妃?”
老六想求娶陈家次女!?
皇帝勃然大怒。rs,!
情。
方皇后竟然一时也拿不准,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食不言寝不语,行昭陪方皇后用晚膳,满堂静谧,只能听见调羹轻搁在瓷沿边儿上的声音,方皇后抬眼觑了觑行昭的脸色,心下大定,等晚膳一收,便长驱直入问:“犹豫三载,贺太夫人终究彻底舍弃贺琰,阿妩当如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哥哥接任贺家家主,于方家于他自身,都是一个助力,这一点太夫人其实没有说错。”行昭讷了讷,今时不同往日,皇帝要推贺家下手对付方家,可若是贺家的掌权者是行景呢?再者朝中有人好做官,若贺家当家人换了人选,行景与贺家撕破脸皮,官宦仕途暂不说受阻,看在贺家脸面上的那些人能推他一把吗?
太夫人说话说得九曲回肠,可却常常一语中的。
让景哥儿回来接任贺家,确实是双赢。
这也不算是妥协,至多算是结盟。
可人活一辈子,不能仅仅是为了赢面,有时候自己心里头那道坎儿过不去,赢面再大也是白搭。
方皇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笑着握了握行昭的手:“太夫人提出来的条件是很诱人,她能掌住贺家,可她能掌住皇帝的心思吗?皇帝愿意推一个与方家亲厚的人坐稳贺家吗?她想让我使力,想得倒美,我凭什么如了她的愿,我们景哥儿又不是没得前程和出路。”
贺太夫人以为谁都像她一样,把荣耀与体面看得重极了,那她就打错算盘了。方家再破败,也不稀罕一个临安侯的爵位。
方皇后边笑边将行昭往自个儿身侧拢了拢,话里戏谑:“更何况要是景哥儿真掌了贺家,我们阿妩就更嫁不成老六了”
行昭脸兀地一红,风一样的方皇后,思路跳得不是一般地快。
果不其然等进了二月,贺琰不能上早朝,可他还是能递折子上来的,托了相熟的公公递到了皇帝跟前儿。
“临安侯说是年岁渐大,应付起贺家上下家事有些有心无力,想请封行景为世子代其处置家业。”
临到月白,也不是初一十五,因事涉皇后亲外甥,皇帝到底还是来了凤仪殿,行昭福了福礼,没听皇帝让她避开,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下首一壁吃茶,一壁听,借放茶盅的功夫,飞速抬眼瞅了瞅皇帝——眼下乌青,皮肉下拉,眼神涣散,往日里的英姿挺拔如今是半分见不着了,分明就是一个大腹便便,纵欲过度的男人模样。
行昭却晓得没那么简单。
皇家人底子都好,少时喝几个奶娘的奶水,中气足得很,寻常的药与迷香能让一向底子强健的男人在一两年里就变成这幅模样?魏晋名士以食五石散为雅事一桩,可惜服用上了,便再也戒不掉了
对皇帝是这样,对与之同食的顾婕妤更是如此。
“立行景为临安侯世子?”方皇后神色微愕,随即缓了下来,隔了片刻有些喜上眉梢:“这是阿福的心事,更是我一直以来的心事,临安侯自阿福去后便未曾娶妻生子,原是身体不好,有心无力啊。”
行昭口里含了茶水,一时间喷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个时候方皇后还不忘坑贺琰一把。
皇帝素来多疑,自同那小顾氏晕乎了几回后,脑子想转却总也有些转不快了,可一瞧皇后的神色,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好,挑着眉心一抬眼便看见行昭,干脆笑她:“若你哥哥当了临安侯,温阳辈分儿便也跟着涨了。”
行昭仰脸一笑:“那哥哥既是扬名伯又是临安侯了,那他是住在雨花巷呢,还是九井胡同里啊?住在雨花巷是挨着舅舅住,估摸着哥哥也是愿意住在雨花巷里吧,九井胡同的宅子年岁太老了,哥哥总怕瓦墙会落下来。”
方皇后不好说的话,行昭说了。
可说了,行昭又怕皇帝迷迷糊糊地听不懂,索性加大力度:“若哥哥领了世子,那舅舅是叫哥哥伯爷好呢?还是侯爷好呢?”
一身担两爵位,大周不是没有过,常常是一个爵位传嫡长子,一个爵位传嫡次子。
方皇后便笑:“论你哥哥是侯爷还是伯爷,你舅舅看见他,也要叫一声大外甥!”
皇帝眉梢快挑到了额头顶上,第二天早朝便没批请立的折子,只说“扬名伯已是世袭罔替之爵位,临安侯年岁也不算很大,总还有次子幼子出世,若着实膝下空虚,弟承兄爵也不是没有过。”
话儿传到九井胡同临安侯府里头,荣寿堂当下摔了两樽水头极好的玉器摆件儿,第二天便传去要给贺琰寻续弦的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