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两月,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宫里人看她的神色恭敬中却有蔑然,宫妃待她的态度,生疏且平淡,就连两个小同窗待她也只是担了个面上情。从顾家独一份的小娘子到如今要看人脸色的原因,她心里明白得很!大周看重祖宗家法,做官凭的是谁家祠堂的牌位多,顾家是什么出身?宫里头这些主子又是个什么出身?两厢一比较,她心头跟个明镜儿似的。
说是给欢宜公主当伴读,可凭什么贺家的小娘子没担个伴读的名头才好名正言顺地住在宫里?
顾青辰薄薄的嫣红的唇抿得紧紧的,顾太后靠着容貌和两个儿子把顾家推到了这一步,凭什么她不可以?
约莫是中途进了几大块儿绿豆糕,行昭午膳的时候就有些用不进去,手里头杵着银箸,从眼角的余光里却从重华宫里的摆设一一扫过,用旧的了黑漆黄花木大书桌,挂落了两排的,笔尖分了岔的笔,旧窑还剩了半盆水的笔洗,三三两两随意堆落在一起的古籍,挂在墙上的几副农耕图
一切都看起来简单质朴,却随意坦然。
欢宜将她拉到东厢的书斋来用膳,就是为了让她看看六皇子的书房长什么样吗?
行昭心头堵得慌,索性又拿起筷子恶狠狠地夹了块儿笋尖,咬在口里,脆生生的。
从重华宫再回凤仪殿时,过了晌午,天色放晴得厉害,初冬时节的暖阳透过白蒙蒙的一层霭,照在灰墙青瓦上,恬淡得不像话。
欢宜找了托辞,在要到妙经阁的时候停了停,说是,“去给太后娘娘求个平安符,过会子再过去瞧你三姐。”
宫里头长大的都是人精,欢宜这是明白两姐妹有话说,她这样做既显亲近又识趣。
一路上都有阳光相伴左右,行昭心里头雀跃起来,其婉候在门廊里,细声细气地给她通气儿:“贺二夫人和三姑娘是掐着点儿来的,皇后娘娘将用完膳,就听了传召。欣荣长公主也来了,比她们早来,和皇后娘娘一道用的午膳,用的时候还问起了您”
边听其婉说,边拐过长廊,还没穿过中庭,便能隐隐约约听见二夫人的声音。
“府里都好侯爷如今赋闲在家,进进出出的倒只有臣妾家里头那个有差事了太夫人照旧吃着药,静心养着不能生气”
行昭愣在门外,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贺家的人与事如今离她离得太远了,她此生也不想再靠近了。
其婉束着手偷偷拿眼小觑行昭的神情,小娘子的神色好像迷蒙着在云端一样,就和这一段时间里的这一长串事儿扑朔迷离得一模一样。
南风拂面,行昭终究是回过神来,重新展了眉,笑着探出身去拿手轻轻地扣了扣门板,笑眯眯地先同方皇后屈膝行了礼,再挨个儿下来朝着二夫人,欣荣长公主行礼,扭到行明那处跟前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行明眼眶红红的小模样。
不过半年未见,小娘子的轮廓就长开了,长成了标准的鹅蛋脸,面容秀丽,好像性子也沉稳了下来。
是了,这大半年的,贺家起起落落,人心难测的,想不成长起来都难。
“瞅瞅这小两姐妹,半年没见便想成了这个样子。”方皇后冲着欣荣笑行昭,“阿妩带三姑娘去瑰意阁转一转吧,转一圈儿再把欢宜叫过来,左右天儿也凉了,三个小娘子就在一起烫锅子吃”
欣荣靠在椅背上,衣着宽松,却眼见着已是显了怀,面若圆盘用在这里刚好,性子却没大变,直让:“不管不管,我也烫锅子吃!”
“你去烫什么锅子!老老实实窝在这里,外头路滑着呢!”
方皇后吵欣荣的样子和她吵行昭的样子像得很,行昭一边笑一边拉着行明出了正殿,将出正殿,两个小娘子便异口同声。
“你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你在贺家过得怎么样?”
话音一落,两个小娘子相视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全都红了眼眶。rs,!
讲书讲得好,知天命年岁的老头儿,书也没看,盘腿坐在上首,昂着头,一道捻胡须,一道抑扬顿挫地在讲着《中庸》。
大约是在长身体,一上午还没过到一半,行昭便饿了,扭头眼巴巴地瞅着欢宜,欢宜便从小书囊里偷摸拿了几块绿豆糕出来,再从书案下头蹑手蹑脚地偷摸塞给行昭,还轻言细语提醒一句:“放心,是花生油做的”
两个小娘子私下的这一场官司,被顾青辰看得清清楚楚的。
手指蜷了蜷,再慢慢舒展开来。
入宫两月,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宫里人看她的神色恭敬中却有蔑然,宫妃待她的态度,生疏且平淡,就连两个小同窗待她也只是担了个面上情。从顾家独一份的小娘子到如今要看人脸色的原因,她心里明白得很!大周看重祖宗家法,做官凭的是谁家祠堂的牌位多,顾家是什么出身?宫里头这些主子又是个什么出身?两厢一比较,她心头跟个明镜儿似的。
说是给欢宜公主当伴读,可凭什么贺家的小娘子没担个伴读的名头才好名正言顺地住在宫里?
顾青辰薄薄的嫣红的唇抿得紧紧的,顾太后靠着容貌和两个儿子把顾家推到了这一步,凭什么她不可以?
约莫是中途进了几大块儿绿豆糕,行昭午膳的时候就有些用不进去,手里头杵着银箸,从眼角的余光里却从重华宫里的摆设一一扫过,用旧的了黑漆黄花木大书桌,挂落了两排的,笔尖分了岔的笔,旧窑还剩了半盆水的笔洗,三三两两随意堆落在一起的古籍,挂在墙上的几副农耕图
一切都看起来简单质朴,却随意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