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珺简直是傻眼了,他真当自己是铁塑的吗?
他一手抓着面具,一手捂着还在出血的伤口,动作缓慢艰难,看上去尤为狼狈。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狼藉不堪,他身上就是有股难以言说的韧劲,就像是雪中的翠竹,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压弯。
沈放的呼吸似乎有些急,那根挂绳怎么都系不上,直到有双冰凉柔软的手摁住了他的手指,动作轻巧地穿过他的耳后,稳稳地将面具戴在了他脸上。
“这样不就好了吗?你想要捡这个,为什么不喊我呢。”
沈放动作一滞,手指微僵,缓慢地抬眼,朝她看去。
面前的小姑娘踮着脚尖,勉强地与他对视,即便穿着厚厚的袄子,不施脂粉,依旧能看出是何等的纤弱娇美。
昨日他才见过她,却像是这会才看清楚,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一双乌黑圆润的鹿眼,美得就像悄然盛开的昙花,一眨眼便会消失不见。
她看着气血似有不足,面色苍白唇瓣也同样没血色,手细腰也细,多走上几步路,便要停下喘气,活脱脱一个久病之人。
便是这样一个他随手都能捏死的人,为他免去了苦痛。
真真是嘲讽。
沈放竟然有些想笑,他扯了扯破裂的嘴角,说是笑却满是狰狞。
只是,很快他的笑也冷了下来,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多管闲事。”
而后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拂开了眼前人,不再多看她一眼,摇晃着往外走。
林湘珺看着空空的手,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就这么走了?
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啊,是她冒着一并挨打的风险,将他救了下来,他不说一句谢谢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她多管闲事?!
她林湘珺像是这般吃饱了空的人吗!他去打听打听,这京都城有多少人挤破头,就为了和她说上几句话。
他居然敢漠视她,还对她如此无礼。
林湘珺只觉一片好心喂了狗,顿时气血翻涌,气得发抖,方才那些人对她如此无礼,都没那么生气。
春喜在一旁看着,见此赶紧拉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气,顺便为她鸣不平。
“娘子可别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奴婢之前也觉得这沈郎君可怜,如今看来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就这待人处事的态度,被人教训也是自己招惹来的。”
林湘珺是在生气,可听春喜这么说,好看的眉头瞬间又拧紧了。
不,不是这样的,沈放从未招惹过别人。
他本该是咬着金汤匙出生的龙子凤孙,锦衣玉食享受万千宠爱,偏生成了个庶子。
原可以靠自身的天赋勤勉出人头地,又被人暗害伤了脸,折磨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也就是沈放,能强忍着活到现在,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早已轻生。
况且她会救他,也是带着目的的,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怪沈放待她冷漠呢。
春喜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又加了把劲,继续说沈放的坏话。
没想到林湘珺突然甩开了她的手,“你懂什么呀,你不许这么说他,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是沈应川,是他们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