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拾烟心底微微一惊。
两世加起来,他可以说是最熟悉池眠的那个人,池眠也只有在他面前不会戴着久到已经摘不下来的伪装面具。
这个男人性格里的体贴、温柔、强势、偏执、可怕、疯狂,他都见识过、也亲自承受过,二十几年却独独没有见过他的脆弱。
颈侧的泪越淌越多,顺着锁骨和颈线流进纪拾烟衣领里,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他出声了:“池眠。”
抱着他的那个人没有回应。
纪拾烟心里叹了口气,侧身,抬手搭上了池眠的肩:“池眠,别哭了。”
然后他又改口:“算了,你还是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池眠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哭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流着泪,这让纪拾烟愈发无所适从。
良久,肩侧的湿润减缓了很多,纪拾烟听到池眠在喃喃自语:“烟烟,我好累啊……活着为什么这么累……为什么他们都不放过我……”
“怎么我害死了你、那样对陆朝空,还没有人来把我枪毙了啊,池南景为什么要给我压下一切,他就这么缺所谓的继承人吗?”
“你被我亲手喂下毒药后,我已经准备和你一起走了,但他说我要是敢死,他就把cj解散、对外称你是卖身被我包养的,那是你的心血和名誉啊烟烟,我做不到……这个人怎么这么狠,我连去陪你的资格都没有……”
纪拾烟沉默了。
前世一直生活在池眠身边,他只见到过池南景一次,但那一面就让他能很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的鄙夷与轻视,自己在池南景眼里就像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纪拾烟给池眠这么说了,从此池眠再也没有让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过。
现在想想,也许为了不让池南景打搅到自己正常的生活,池眠在背后默默做了很多。
纪拾烟抿了抿唇,半晌后开口了,声音很轻很轻:“池眠,因为你自己没有放过自己。”
池眠怔了一下。
他很清楚纪拾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良久,突然笑了,笑着的同时眼泪又流了下来:“烟烟,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全部。没有了你,我就失去了一切。”
纪拾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池眠能这么轻易放手他就不会姓池了。
“好吧。”
纪拾烟的语气很淡然,他抚了一下池眠露在外面的侧脸:“那你愿意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么,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片刻,池眠抬起了头。
纪拾烟看着他满脸的泪痕,以往意气风发的桃花眼充满了疲惫,轻轻叹了口气,要从池眠腿上下来去给他拿纸巾,却被池眠手快地抱住了。
“别走。”
池眠说:“我来拿。”
纪拾烟妥协了,只能任由他一手搂着自己,弯下腰另一手去够纸巾。
但池眠拿过来后就只放在了一边,纪拾烟知道他想让自己给他擦,但没有动。
池眠倒也无所谓,搂着纪拾烟的腰,向后缓缓靠在了沙发背上,第一句话就让纪拾烟惊住了。
“我其实是池南景的私生子。”
“我十五岁前他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这也是他看不起我、讨厌我的原因之一。”
纪拾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