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拾烟听到了他的话,也听懂了他的话,只是他的身心依然被刻骨的恐惧笼罩,完全腾不出多余的精神去回应。
池眠垂着眼,静静看了会儿陷在梦魇中的纪拾烟,忽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别给我装疯。”
池眠的语调依然温柔,说出口的却是:“不然我会让你真疯掉的。”
那一瞬间纪拾烟被打懵了,白皙的肌肤顷刻间出现了几道红印,头侧着、一动不动。
但他也被打醒了,右脸传来一阵灼烫的疼痛,和灵魂里的恐惧对冲着,大脑逐渐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
前世池眠并没有打过他。
不过,照池眠越来越疯的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对他又打又骂了。
而前世的纪拾烟除了在池眠身边、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被迫忍受着他可怕的占有欲、被他彻底占据身体、监视着一举一动。
那样的生活,他真的会疯。
纪拾烟忽然间有些庆幸,他觉得自己重生了,虽然现在还是在池眠的控制之下,但终究与前世的笼中金丝雀不同。
他还能等陆朝空,他不信陆朝空那样重情义的人会不要他。
就算真的等不到,那就被池眠废了手腕,刚好彻底退出电竞圈,本就是偷来的生命,他去过自己的平淡小日子,只要离池眠越远越好。
纪拾烟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目放空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
右手手腕还虚虚握在池眠手里,纪拾烟把手腕往后者掌心递了递:“好啊,给你。”
他抬起脸,虽然脸侧还染着泪水,但眼底一片澄澈,淡淡开口:“你废了吧,我不会和cj签合同的,你不如早点废了,最好把我命也一起要了。”
就是有些可惜。
纪拾烟想,他不能和陆朝空一起打比赛了,重活一世,还是没能和这个顶级ad一起登上赛场。
池眠的眼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手上用了些劲、男生那纤细脆弱的手腕似乎很轻松就能捏断。
虽然后者身体抖了一下、睫毛蝶翼般微微发颤,但什么也没说,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哪里,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池眠知道这种未知的恐惧感最能击垮一个人,但许久后,纪拾烟只是缓缓闭上了眼,依然没有如他所愿地退让或求饶。
这不像。
曾经的纪拾烟因为训练冷落了池眠一段时间,那天晚上池眠喝醉了,开玩笑说要废掉纪拾烟的手腕,不让他上赛场,乖乖被养在身边就好。
他只是随口一说,连动都没动,纪拾烟就被吓懵了,边哭边求他不要,还不住地道歉,发誓以后一定不止专注训练、会多陪他。
池眠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打职业是纪拾烟这么大的执念,到最后男生快哭晕在了他怀里,他才说不废了。
——现在时言的状态和纪拾烟完全不一样。
倒是和那时让他取骨头的陆朝空状态挺像。
想到陆朝空,池眠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反正时言会和他签合同≈30记340;,留着他上赛场、用纪拾烟的打法和风格去对战陆朝空,倒也挺有趣。
虽然陆朝空面上不会显露出任何情绪,但他的心底一定不会好受。
池眠盯着纪拾烟看了一会儿,突然扔掉了他的右手,把一沓合同扔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他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纪拾烟怔了半晌,缓缓抬起头,身前已经空无一人。
池眠居然……放过了他?
这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虽然纪拾烟理智上觉得池眠还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但说不担心自己手腕是不可能的,他下意识就把双手护在了身前,向后挪去。
果然,几分钟后池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沓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