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字迹好不好看不重要,但会写多少字还是比较要紧。
李含章慢慢想着,被这话题转移了注意力,不自觉地停了步。
她有了主意,转过身,向梁铮发问:“你有特别想和旁人说的话吗?”
不知道梁铮有没有。
她没有——以前有,但现在没了。
在凤阳阁居住时,李含章经常看见其他公主给自己的母妃写字条。
稚嫩的笔迹落在素白的绢帛上,由乳娘代送,倾诉母女之间可爱的小秘密,很快就会收到后妃传来的回复。
她那时候羡慕极了,也想写。
可周奶娘说,刘美人眼睛不好,看不了这些。
在周奶娘口中,她的母妃浑身是病。
只不过,都是假的。
梁铮被李含章问住了。
沉默之中,他想起抚养自己长大的婆婆。
对婆婆,他一直想说抱歉。
说千百遍都不够。
思及往事,梁铮的眸色倏然沉郁,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他淡声,“只是那人不在了。”
李含章捕捉到了梁铮神色中转瞬即逝的黯然。
他的愁绪好淡,却也好重,连那锋利的眉断之处都哀伤刻骨。
是谁呢?能让狼也袒露刹那的悲恸。
他的境遇会和她一样吗?
她不敢问,也知道自己不该问。
李含章无声地动了动唇,似在筹措语言,片刻后才道:“即便如此,你也能将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在那人投胎之前烧过去,兴许还能传达。”
她不大信佛道理论与转世轮回。
她只是感觉此刻的梁铮或许需要这样的说法。
梁铮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望着李含章:“你还信这个?”
李含章仰着脸儿,小巧的泪痣粘在眸下。
她点头,尽量诚恳:“是的。”
骗人的,她一点儿也不信。
善意的谎言嘛。
梁铮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像要弥散在风里:“我要是信了,迟早得下地狱。”
李含章倒是听清楚了这句话。
可她没想太多,还当梁铮是因为杀敌太多,才心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