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郎回头冲屋里喊:&ldo;娟啊,你看是不是春来了。
娟从屋里出来,两条腿竟然动弹自如,举步生风。她扭头就朝春不度的方向望去,远远瞧见一抹春色,诧异地说:&ldo;是春来了,连那荒芜之地都变绿了。
以前春不度只有遍天黄沙,不论是春夏,还是秋冬,都是那凄清模样,如今能长花长草,四季分明了许多。
江河非湍,恰有船只逆流而上,船上除了那划桨扬帆的,还有一名穿着素裙的女子。
女子怀中抱有一个布包,不知藏了什么,宝贝得很,连风也不让多吹。
船夫吃力说话:&ldo;这晦雪天我还是第一次进,以前要是有人喊我接这活,我是万万不会干的。
沈兰翘抱紧布包,暗暗掀开一角,看到了阿沁的灵牌。
她眸光澄净,好像看破喜悲,偏偏一看见那灵牌就露笑,说:&ldo;以前晦雪天的河流冰封不动,你接了活也进不去。
船夫嘿嘿笑了,累是累,却也向往那不曾去过的地方,毕竟在老人口中,以前的晦雪天可是万般好,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大雪封山,进都进不去了。
&ldo;我也算运气好,遇到了姑娘你,姑娘你这是探亲呢,还是从外边回来。
他目视着连绵远山,只觉得心旷神怡。
沈兰翘遮好灵牌一角,说:&ldo;去了南边一趟,如今是要回去。
&ldo;南边也是好地方啊,我行船时去过,那边也是山清水秀,景好人也好,只是入夏会热,划船的时候根本遭不住!
船夫说。
沈兰翘垂头看向怀中,轻声说:&ldo;那是我自幼生活的地方,这次是为了带重要的人回去看看。
船夫转头,朝沈兰翘身侧投去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讷讷问:&ldo;那姑娘你带的人呢,留在那边了?
沈兰翘笑笑不答,只说:&ldo;还要带她去别的地方,只是想到有些东西还没备好,得回晦雪天一趟。
船夫也便不问了。
但见那澹澹河上小小舟,迎风而过峡,一越过那石罅,便能看见河堤上的零星货摊,一些红缎高高悬起,白日里未点燃的灯笼微微摇曳。
到晦雪天了。
那些穷苦日子里相助过的,如今仍是同舟共济,而彼此间曾为两粒米争个头破血流的,此时更是不相往来。
晦雪天还有极长的日子要走,等到十年、数十年过去,此地或许才会迎来真正的新生。
沈兰翘下了船,紧揽着阿沁的灵牌朝兰水篙走,在经过城中时,依稀听见咿咿呀呀的唱腔,过去一看,才知是以前来过的戏班子竟然又来了。
座无虚席,她便抱着灵牌站在最后面,当时阿沁没听成的曲,也算是听到了。
待到谢幕,众人纷纷离席,沈兰翘才含泪转身,跋涉着找到了阿沁在兰水篙的坟。
大雪全化,那山丘也变得不一样了,她差点找不着地方,幸好有一块木牌立在那。
木牌前搁着一朵莹白的花,花瓣恰似寒冰雕出来的,竟然晶莹剔透,不知打哪儿来。
沈兰翘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俯身去看时,蓦地闻到一股酒香,转身才知道有人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