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酆郸轻声回她,“你以后会像带上我一样带上那个小孩吗?”
他微蹙着眉,并不怎么会遮掩自己的脾性:“他没我有用,还吃得多。”
孟元听了很想在一旁反驳一句:你是鬼物,至少小鱼还是个人,收入道观倒也正常。
“不会的,我没有这么多精力再带一个了。”
她这么一说仿佛很是疲累,孟元顿时多了几分警醒,为了不被赶回去,他立即站得笔直,原本清冷周正的一张脸因为年少,更显得活泼些。
酆郸满意了,他高兴了,甚至愿意在小鱼带着他妹妹吃饱喝足准备上山后,主动承担扛他的任务。
在云容的制止下,由被他背在背上的小鱼指着路,为他们寻到了山贼的老窝。
“赶紧回去吧,”云容在半路将他放回,“跑得远远的,别被发现了。”
小鱼跑了一阵又停下脚步朝他们望来,或者说是朝着云容看去,但他只能瞧见的只有一道旧蓝道袍的飘洒身影在林中穿梭而上。
他们应当不会有事的。
山寨不大,如今人手似乎不多,唯一一个看守入口的大汉靠在木桩子上睡得正香,他们进去也容易不少。
云容将孟元留在外面做接应,酆郸跟着她进去的时候,穿着道袍的少年还瞧见了他回头时嘴角挂着笑,似是嘲讽又是得意,露出左边的小虎牙。
格外讨打。
云容自有她的思量,酆郸不是人,若是被抓住也能自行逃脱,不必为他担忧太多。
酆郸自是不清楚云容的想法,他从跟在身后加快了脚步,追到她的身旁,他如今比她要高,从她脸上扫过时可以不被她发现,这也促使了酆郸放大了胆子从上往下去看她的脸庞。
专注寻找沈医师的云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白日里并不方便在这陌生的山寨中寻人,好在酆郸看出了这一点,他难得主动出声:“那一间……有药味。”
不是熬药的浓厚气味,而是多年混迹在药材中才有的独特气味。
云容看向了他所指的方向,没成想鬼的鼻子还挺好用。
那是一间柴房,云容站在柴房后墙的隐秘处,原本想跳上去,酆郸却速度极快地蹲下身去抱住她的腿往上抬,这个高度就正好了,她撑着酆郸的肩膀透过被木棍围住的小窗往里瞧,果不其然,里面站在一个细高挑儿的年轻人,许是没什么武力,被关在里头也没缚手缚脚,脚边破碗里放着一个馍馍,一口都没吃。
因背对着他们,云容看不见脸,鼻尖似乎也闻到一股淡淡药香,隐约觉着应当是这个人没错了。
她透过小窗唤了一声:“沈医师。”
原本一脸忧愁的青年猛地转过头来,望着上方的小窗眼里满是讶然。
“请问您是——”
“听小鱼说,你被山贼捉上来了……”云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柴房门外响起锁链打开的声音,酆郸利索地松开一些,云容只觉得身体往下一落,又被他给拦腰抱住了。
自她将他带在身边之后,似乎这算是两人难得亲近的一次。
所幸这副身体并不像以后那样动不动脸红,云容甚至可以心跳加速但面不改色地拍拍他的手臂,示意放自己下来。
她没能看到少年阴郁下去的眼神,沈医师被带走了,他们跟在后面听到说是要给大当家去治病,言语中并不是很客气,相对于柔和政策,他们更喜欢威胁,对付普通百姓,效果快而且不费事。
两人轻巧地跳上了屋顶,挪开一小块砖便能瞧见里头的场景了。
他们这个方向正好可以斜视着看到床的方向,落在他们眼中的是一个面如枯槁的中年男人,身体虽被掩在衣物中,但从他的状态下看来,似乎是离死不远了。
沈医师被捉住手臂往床边一丢,还好站稳了身体,弯下腰去听躺在床上的男人说话。
他的嗓子也不行了,说上两句就要喘口气,但从沈医师僵硬的背影能看得出,他说的话应当不会有多温和。
面对男人锋锐的视线,沈医师将身体无碍的话咽了下去,唾沫吞了又吞,含着苦涩:“我自当竭力。”
男人这才满意了,但一顿看闻问切下来,沈医师面色发白,嘴唇发颤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这得了什么病?”男人觉得喉头一痒,忍不住咳嗽起来,皮包骨的大手一把攥住了沈医师的手臂,猛地拉近,“沈医师不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