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冷,辛云容抱紧着自己,本就娇小的身材在可以容下两个人的树洞里如兽类蜷缩起身体,更显得小小一团,偏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同她略显稚嫩的脸庞形成一丝违和。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脖子下枕着叠好的衣物,才没让她在醒过来的时候脖颈酸痛,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身上还盖着一件料子极好的外袍,也不知道是谁的,她迷茫地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抱着身上的外袍站起来,借着树洞外微弱的光芒,才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木屑气息,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梅花香气。
辛云容认为自己是闻错了,她收拢好外袍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往外走去,心脏却跳得很快。
树洞外是另一幅场景,数不清的粗壮树根深深扎根在脚下的黑泥土中,仿佛吸得是土里的血,才能将树根养成如今这般模样,上面的枝干像青壮男子握紧拳头时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正往头顶上的叶脉输送养料,才能开出朵朵妍丽的桃花。
云容看不到上方的场景,那里被一片类似泥土的东西挡住了,周围除了树根,似乎没有别的东西了。
就连身后的树洞,似乎是被人蛮横地挖开,树干上还能看到崭新劈开的痕迹,云容环视了一圈,确定是有人和自己一样也是被困在这里,而且……
这外袍一看就是男人的,而且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一点梅花香。
辛云容不知为何,望着手里的外袍鬼迷心窍地凑过去闻了一下。
站在不远处的酆郸停下了脚步,薄唇紧抿,看着他的妻子挺着个大肚子抱着他的衣服像个小兽闻着上面的味道,似乎是在确定他的身份,但最后又有些犹豫地歪着脑袋,拎着衣领肩膀的位置抖了抖,试图寻找其他可以确认的地方。
他抬脚走了过去,故意发出了声响引起另一头的注意。
原本安静的环境出现了一点异动,这让辛云容猛地升起了警惕性,如同听到野兽靠近的草食动物,她耸起肩膀朝着酆郸的方向望去,漆黑的眼眸,她的心猛地往上蹦了一下。
真的是他。
辛云容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有一丝欣喜,又或者在他毫不收敛的目光下本能地产生一丝胆怯。
察觉到自己吓到了她,他将在鬼蜮里带出的冷脸收敛了回去,走近时噙着笑:“你醒了。”
看到熟悉的笑容,辛云容稍稍放松了一些,他身上的外袍还在自己手上,急忙将手里的衣袍递过去:“这,这是你的衣服吧。”
“我不冷,辛姑娘抱着吧。”他这么说着,云容的目光也自然地往他脱去外袍只着贴身衣裳的身上望去,他的身形远比她想象中要坚韧挺拔,和他清润俊秀的脸庞不同,掩藏在衣服下的身体有着十足的爆发力,就像不知道他到底用什么利器将一棵粗壮的树干劈开,只为了给她空出一间足以休息的空间。
她又不自觉地望向了他修长的脖颈,天色暗沉,但她隐约注意到喉结滚了滚,似乎是被她注视而害羞了似的……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停留的地方有些过,辛云容呼吸一滞,动作生硬地低下了头。
她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幸好如今这里昏暗,就算是脸红,他应该是看不清的。
而当她这么想着,酆郸垂眸锁住她因泛红显得艳丽的脸庞,那目光犹如实质,从她不安颤抖的眼眸流连到透着粉的脸颊,最后停在了因紧张被舔-舐过而显得湿润潋滟的唇瓣上。
眸光渐深,酆郸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背在身后的右手早已紧握成拳。
当云容从他口中知晓他是无意间闯入此地后,两人已经坐在被劈开的树洞里,似乎比刚才要亲近了许多。
也说不上亲近,但对于酆郸来说,被自己的妻子托着腮全神贯注地仰视时,心脏处被充盈着的热流朝四肢流去,甚至想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亲吻她雪白的脸颊。
孤男寡女,她比这棵树都要柔弱,做到这些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辛云容从不知晓在如此俊秀的人皮底下会有何等肮脏的心,她时而因为鼓起的肚子不得不转换姿势,长时间站立让她后背酸痛不已,她觉得这肚子带给她的变化有些太快了,即使是第一次当母亲,但她本能地察觉到这个孩子让她同其他孕妇相比是不同的。
她望着自己似乎愈发圆滚的肚子,畏惧和期待糅杂在一起,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酆郸掸去地上的灰尘,扶着云容重新躺下时,袖口被云容拉住了。
他朝她的面庞望去,声音称得上是温柔如水:“怎么了?”
她望着近在咫尺地酆郸,犹豫再三:“我们能出去的吧?”
酆郸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少了些许,但依旧看不出他的喜怒。
她似乎并不愿意和自己多待,又或者迫切地希望见到其他人才这样询问他,酆郸将衣袍盖在他身上,冰冷的手指似是无意在云容的脸颊上划过,安静了半晌,他才说:“会的。”
云容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当听到他这样说了之后,酆郸毫不意外地感受到她松了一口气。
他从腰间解下水囊,放在了她的右手边的位置,但又怕她不喝:“我还没喝过,辛姑娘可以放心。”>br>
本来不想麻烦他的云容闭上了嘴,她支起上半身将水囊拿在手里,为表示自己并不是嫌弃他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最后又悄悄看向了他。
酆郸似乎没在看她,云容只好放好水囊,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