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景立如同囚笼里的困兽,双眼腥红,带着浓烈的恨意,他被一群人围住,狠狠按跪在地上。
景宣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看履尖上的一撮泥土。
他说:“十七,你太任性了。”
景立瞪着他,青筋暴起,他很确定,“你知道有人害我,却不彻查。”
景宣帝却笑了笑,说:“你总不会觉得是朕给你下的毒吧?”
景立的脑子很乱,几乎无法思考,景宣帝的声音很缓,带着一点的嘲讽和蛊惑的意味,“十七,你想想,那日你在福宁宫待了不过一刻钟,便是连口茶都没喝,若是真下毒,我怎么下呢?”
景立倏地怔住。
景宣帝说:“你是大凉的西战神,被人毒害自然要查,只是,到最后查到谁头上,却是不能控制的。”
景立浑身发抖,忽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景宣帝对他提防又忌惮,他又何尝不是呢?正如景宣帝所说的,他在福宁宫面圣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入口。
就连皇帝陛下的赏赐,他也练碰都没碰一下。
行军多年,他已经足够谨慎。
而那一日,他唯有在太后的宁安殿里,进了食,喝了酒。
荒唐的念头涌上脑海,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景立脸色苍白,好似失去了光,他说:“你以为我会信么?”
景宣帝笑了笑,“我觉得你会的。”
他说:“母后一个弱女子,在京中这些年实在很不容易,她在后宫里爬了多少年才爬到皇后的位置上?”
“朕在母后宫里也待了许多年,自然对她是有感情的。她想当太后,朕的母亲想用一些筹码,来和朕换一个太后的位置,朕怎么会不答应?”
景立知道,这个筹码,就是他。
见他不说话,景立又说:“至于遇宁那边——”
景立下意识地看过去,只听他道:“她可是真真切切被你伤到的。”
“父皇自小偏心你,对于其他儿女冷淡的很,再加上遇宁和十六是双生,后来老十六夭折,只剩下了遇宁一个人,父皇更是对她不喜,甚少理会她。”
“父皇把对遇宁和十六的所有感情都成倍的堆积到了你的身上。遇宁心里会没有怨恨么?”
“小时候,被弟弟抢走了父亲的疼爱也便罢了,如今正是该婚配的年纪,却又被你伤成这样,若是小伤还好,若是真的伤筋动骨,成了残废,日后嫁人都不能挑选自己喜欢的你想想,她心里会怎么想?”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一般戳进景立的心脏。
景立自小最愧对的人,便是他的姐姐。
分明都是皇后嫡出,却只因为姐姐是个公主,就被父皇忽视了十几年。
他记得,小时候,他每年生辰,庆帝都会宴请百官为他庆生。
而景媛却因为和他那早亡的十六皇兄是同一日出生,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辰。
她本该是京城最尊贵的公主。却因为他,直到二十三岁还未成亲。
想到姐姐美好的前路就要再次被他毁掉,景立痛苦得摇头,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吼声,可他的意识已经混沌,说不出话来。
景宣帝却很冷静,像是来和他谈判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互相成全,不是最好吗?”
“更何况,因此而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景立知道,他说的是那三个因他发病而无辜惨死的亲卫。
景立眸中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暗下去。
他同景宣帝约定,只要他不动他的姐姐,那么他永远不会离开楚王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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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宣帝还算守诺,很快为景媛加封食邑封号,并挑选了一门好亲事,赐公主府和良田万顷。
他给了她一个长公主该有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