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说的闲置庭院,其实是一处皇家庭院的分院,平时皇家出游,随行的宫女太监没地方歇脚,就在此处暂为歇脚。现在皇帝颐养在宫中,闲下来的这处地方宽敞,院落只有专人在定时打扫,平日里只有宫女太监走动所以也没什么讲究。
只是去的路远了一些,没有多余的马车,过去只能靠脚程。矿工们听到这表示都不在意,如何走远路,想必也不会再有在矿场里没日没夜做苦力的苦。
与矿友们一拍即合,定好了在半个时辰出发,临走前想带什么东西的都收拾好,等到官兵们接管此处,就是想回来拿也不能了。
交代完,云翎和宋沛宁一行先回了轿子,云翎拉着宋沛宁,轻声提醒宋沛宁小心石子,末了继续嘘寒问暖,生怕这一遭累坏了宋沛宁。
小五六七见状,三个小兄弟果然心有灵犀地火速凑在一起研究起来。
小五说:“刚才你们听到没?女公子成了太子妃,那云先生岂不就是太子?”
小六说:“如果云先生是太子,那我们慈幼院上上下下的学问就是太子亲授的,太子殿下教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会不会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小七笑说:“谁说我们不学无术的,都会用不学无术的成语了,哪里是不学无术的人?”
小六听了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女公子就这么仓促地成为了太子妃,好委屈女公子。”
话这么说开,几个人心里都有点遗憾,附和道:“是啊,以前觉得女公子这么好,就是当今太子殿下配女公子都有些配不上。”
看眼宋沛宁走远了,小五连忙托随行来营救的侍卫小心带上裴掌事,还有同样立功的小一,拖家带口地小跑着跟上宋沛宁。
入秋后天长越来越短,安顿了流离失所的矿工再返回京城,天色隐约擦了黑。
今日端了矿场大获全胜,本该宋沛宁做东好好庆祝一下的,可惜慈幼院没了,一群人想聚聚都没地方,只好择日再说,毕竟大家相识一场来日方长。
云翎最先离开,宫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矿场的折子也要熬夜写了。云翎走后,小一也没多留,宋沛宁本想如今案子告破,小一可以回慈幼院与他们一起住,不想小一却推脱了。
小一今日的神情一直显得落魄,想来也是,大半年沉浮挣扎在今天终于有了结果,任谁都要感慨一番。
于是宋沛宁也未多留,亲送了小一至医馆门口,小一临走时,宋沛宁还如家人般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过了这么久,你原先的住处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为你留着,如果没地方住,随时回来找我。”
小一谢了谢宋沛宁,趁着周遭无人,转了话头开口问道:“你与太子当真要成婚了?”
宋沛宁点点头,如实回答:“这件事是真的。”
小一追问:“怎如此突然?你才来京城不足一年,与那人相识更是短暂。”
“很久了。”宋沛宁说,想起云翎,她很自然地笑了起来,脸颊露出小一从前少见的少女的潮红,宋沛宁轻轻告诉他,”我们互相倾慕很久了。”
后面的话,小一觉得没有了再开口的必要,于是两人在门口告别,殊不知是最后一次并肩同行。
小一独自离开医馆后没有回到从前的住处,夜色之中,径直穿过街巷,来到宰相府的大门前,叩响门闩。
出来应门的是宰相府内值夜的小厮,凭着身在宰相府当值的特殊身份,府里的小厮们一向横行跋扈。
小厮给大门先是敞开了一条缝,顺着门缝眼珠子极快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小一,只见小一只身前往,未携车马,衣裳虽光鲜却是旧了皱了点,认定并非宰相府值得结交的人物。
于是语气不耐烦地朝小一摆了摆手,“哪来的乞丐来宰相府门前撒野?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一听着门童说这话也并不恼,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能有如此反应一般,从身上搜刮出所有剩下的银钱,顺着门缝恭敬地给门童奉上。
讪讪地陪笑说道:“您多担待,我没来错,找的就是宰相大人。烦请您通融一二,帮小的给大人带句话,就说矿场封了,矿场主被生擒,我是此前与矿场主做戏的徐公子,特来投靠宰相大人。”
那天之后,小一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馆,起初宋沛宁派人找过,但始终没打算出来消息,所以宋沛宁只能期盼小一次次都能像这一次一样化险为夷。
矿场主被抓下了大狱,连同他此前做牙子的种种恶行全都被呈给了皇上。鉴于他有贩卖人口的前科,来到京城后仍然在矿场会做贩卖人口的老勾当,如今举国上下牙贩子猖獗,矿场主势必要被严惩,杀鸡儆猴。
矿场风波过去没多久,远在庭院避难的矿工们坐不住了。一次听说救了他们的女公子房屋被矿场主尽数烧毁,纷纷自发组成护卫队,自愿为宋沛宁在原址重新建筑慈幼院。等到新的慈幼院起了个雏形,晚上睡觉白天动工,便都留在慈幼院里了。其余未能来帮忙的,也都重新为生计打算,各奔东西,当初来的一群人,全都在陆陆续续搬出了庭院。
没过几天,就是宋沛宁十七岁的生辰。
作为预备的太子妃,皇上对这名未来的儿媳妇格外看重,设皇家宴席为宋沛宁庆生。宋沛宁那日赴约,也着实打扮得隆重,十分看重。
虽都是皇家人,但宫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云翎不想让宋沛宁一生仅有一次的十七岁生辰沦为皇族社交的工具。于是主动请示皇上,是否可以只宴请自家亲近之人,太远的不相干的嫔妃皇子留到下次宴席再见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