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叔握着阿玥的手,仍然郑重其事地回答:“有啊!有骂你不听话,但骂我更多,怨我没有护好你。我向他认错。他之后再没同你提过件事,一定是因为骂够我喔,觉得无需再讲。”
阿玥就着一口酒,自己消化琢磨了一会儿,追踪起其他更令她好奇的线索来:“这次舅舅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能去美国参加他婚礼,就让你陪我去。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给他打了电话说什么了?你说什么了?”
猜叔喝了一口酒,惬意地答:“你唔係讲你都知咗乜?仲问我?”
猜叔不再看她了。他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慢慢摇着酒杯,一边欣赏着帘外的雨,惬意得很。
美好的酒精让阿玥的容忍度提高了许多,她决定原谅猜叔,开始骂起兰波来。
“你知道吗?兰波根本就指错路了,他肯定是故意的,不想让我找到貘,抢了艾梭的风头。我脚滑不小心摔到山坳里,最后是槟子哥把我带出来的。我是看见貘了,但那是一只貘吗?那是一对夫妻诶。我不记得谁跟我说过,貘是一夫一妻的动物,艾梭当年,怎么可能是只捡到一只呢?”
“呢个故事我都听说三次,点解州槟同埋兰波都讲係你故意摔下去?佢哋觉得你想同人讲貘係你先睇到嘅。”
“不重要。我想说的是,艾梭是不是也找到一对貘,但是抓了其中一只,把人家夫妻生生拆散了?然后又火急火燎地把这只貘拿去献给大禅师,得到了见面的机会。”
“也许其中一只病咗,唔係被艾梭抓到,係被佢捡到去医治呢?”猜叔很配合地问。
“那他怎么不给人家送回去,一对夫妻从此天涯永别了,多伤心。可见艾梭这个人啊,心狠手辣,丧尽天良。他还送你假金佛,此人不可深交。难怪她老婆不爱他。我打赌,他新老婆也不爱他。可是,他怎么能培养出兰波这样的好儿子呢?一定不是他亲生的。”
猜叔看阿玥刚才还在骂兰波,现在又夸起他来,知道她是酒精上头开始语无伦次,于是笑着说:“阿玥,你知,唔係任何人都能轻易捡到貘嘅,艾梭係第一位,你係我知嘅第二位。不过,既然都睇咗,点解未把貘带回来呢?”
“你不是也想要带上貘,去见大禅师吗?”猜叔又微笑着,用普通话问了一遍。
“怪我当时心软了。哎,不能心软啊!”
阿玥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也不知心里的念头从何而起,又怎么去解释,陷入自己光怪陆离的想法里,一时忘了回答。
猜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阿玥身边,把阿玥的头揽在身侧,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沉默片刻,阿玥突然精神抖擞地跳起来,攀上猜叔的肩膀,凑近到他眼前,神秘兮兮地说:“猜叔,我知道了!你想见大禅师,我也想见大禅师,咱俩肯定各自有所求。已知,捡到一只貘,能换取一次面见大禅师的机会,那么我昨天一下子见到了两只,请问,你想到什么?”
猜叔在阿玥激动不已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着承认:“我想不到,沈小姐。”
“哎呀!”阿玥急得掂着脚垫了几下,“我们把那对貘,他们两口子一起抓了呀!就说是捡到的,然后一起去找大禅师。我也不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但我求的可是很严肃很重要,咱们俩人凑一只怕大禅师嫌我们小气。一人一只,一人一个美丽的愿望,咱们不比艾梭有人性多了!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没有拆散他们。”
猜叔笑了,笑得大声,好像从没想到过阿玥真的会想到这样的主意,并且还把它堂而皇之说出来:“咁,你有冇想过,你当时都冇把貘带返来,依家去,还搵得到吗?”
“哎呀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猜叔,反正,我每次就要信命的时候呢,其实就只信一半。”
大寨的饭桌上,大家围坐在一起,认真听阿玥念她的舅舅沈建东发来的短信,说是关于美国的注意事项。
沈建东在里面历数了几个理由来佐证美国危险,想要用来解释和说服为什么阿玥需要可以信任的达班的人陪着她一起,至少猜叔应该一起。
阿玥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第一条,街上好多人都能随便带着枪。”
大家还在认真盯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这就是第一条了。”阿玥说。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说什么,但拓问:“第二条呢?”
“第二条,有人吸毒,贩毒。”阿玥念。
细狗抄起手,催阿玥:“赶紧撒,一块念完了吧。”
“好吧,第三条,有些街区,有帮派打打杀杀。没了。”
大家面面相觑。州槟点点头:“这不就是三边坡嘛。”
细狗说:“哪里危险了哟阿玥!这不是正常的嘛。你要去自己去吧,找我们干啥,猜叔那么忙也不会陪你去的噻。”
猜叔终于开口:“细狗,我打算带上你陪阿玥去的。”
阿玥越来越喜欢二楼的露台了。
她再次接到沈建东的电话时,正独自站在露台前,沉浸在她自己都不知所以,无法收回的沉思中。
“小玥,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舅舅在电话里开口说。
阿玥终于忍不住吐槽:“舅舅,我可太怕你这么开口了。”
“为啥啊小玥?”沈建东也忍不住问。
阿玥伸出指头,一个个历数起来:“你第一次这么说,是你要来三边坡,郑重其事的,然后就没有音讯了,害得我跑过来找你,结果你还在三边坡搭上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