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秘书有些欲言又止:“沈玥,还有啊,你签的那个劳务合同,上面的社会关系申报部分呢,不用太在意。那毕竟只是一个纯自愿的个人申明,是我们海会自查自纠用的内部文档,没有法律效力的。”
阿玥表示没有明白刘秘书的意思。
“我是说,你选择不披露在本地的社会关系,这个在文件形式上,不用太在意后果。”刘秘书充满善意地多解释了一些,“毕竟本地的婚姻认可方式有很多种,首都,城市里的年轻人都选择在政府那里登记宣誓,传统一些的地方,或者宗教氛围比较浓厚的地方,比如麻牛镇,达班,就是在寺庙里,或者请比丘来主持见证,得到祝福就算是正式夫妻了,虽然没有在政府登记,但同样具备法律效力。”
阿玥好像听懂刘秘书的言外之意了。他以为自己和猜叔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只是也许走了传统仪式,没有在政府登记,所以自己在签合同的时候为了隐瞒和□□有染,钻了文字游戏的空子。他在提醒自己,哪怕是宗教夫妻,也是当地法律认可的,自己的隐瞒是自作聪明,但他仍然对自己的隐瞒释放了足够的善意。
阿玥笑了一下:“好的刘秘书,我懂了。多谢!”
吴海山又来造访了猜叔,二人没要任何人作陪,先是站在佛堂面前聊了好久,后又钻进书房闭门密谈。
海会坐班的工作停摆,达班的边水生意却又跑了起来,这次是送上山去给銮巴颂,而且貌似猜叔的利润空间很大。但拓,油灯,梭温,该忙的都在忙,只有细狗在大寨殷勤地陪着无所事事的阿玥和小雅。
当着小雅的面却不好聊猜叔家里的这些生意,细狗倒是有这份自觉,只不遗余力地向小雅介绍着达班的风土人情,和大寨中的美好生活:“小雅妹妹,猜叔,咱们姐夫,可是达班的坤猜。你知道他多厉害?”
小雅撇着嘴怼回去:“是你姐夫,不是我姐夫。”
细狗也不气恼:“确实是我姐夫,但也阔以是你姐夫噻!”
小雅怒目瞪了细狗,转头冲阿玥喊:“玥姐!”
阿玥盘腿坐在两人中间,正捧着一本书读得入迷,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可以。”
细狗又说:“你看,急啥子嘛,猜叔以前是我姐夫,以后就是你姐夫噻。”
“玥姐说了,她不是猜叔老婆,玥姐都签过名了,白纸黑字的,玥姐和本地□□没有关系!”小雅有点急,又来拉阿玥:“玥姐!”
阿玥和蔼地机械地点头,视线还是没有抬起来:“没有没有。”
细狗突然坐直了,冲着楼梯口喊:“猜叔。”
小雅赶紧闭了嘴。
那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冲着仍然沉迷在书本里的阿玥说:“阿玥,你来一下,我和海山有事问你。”
吴海山饮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阿玥,你看,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我国内的朋友跟我说,贸易出海会出了这个事情,上头很重视,可能要打算重组,据说要改名了,就叫出海协会。把贸易两个字去掉,多了个协字,以后就把重点放在意识形态推广,文娱交流上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阿玥摇头:“刘秘书只说上头很快会有决策,没有讲是什么。”
想了想又问吴海山:“如果海会重组,那么贸易这部分呢?还有那么多外贸公司挂在海会旗下。”
猜叔静静给吴海山和阿玥斟茶。
吴海山双手虚捧茶杯,待猜叔手提的茶壶转至阿玥面前后才回答:“我听说的是,和慈善会的张先生合作。慈善会不是和本地政府说好了嘛,伐木场的林子平掉一些种植经济作物,这些土地和农民,包括孩子銮巴颂都不能动。相应的,銮巴颂山上的地盘和罂粟园,地里的农民,政府也不管,双方画好一条线,相安无事。”
阿玥转头问猜叔:“这是你在中间让他们谈好的?”
猜叔看着阿玥,没有避讳地答了声:“是。”
阿玥动了动嘴角,心中五味杂陈,说:“外头那个老外贾斯汀可能要崩溃了,他的理想是拯救所有孩子。现在,在某一条分界线以北,达班的农民和孩子再也不用吃毒贩的大米,可以去伐木,去种庄稼,而在那条线以南……”
她本想说,水深火热,人间炼狱,万劫不复,其中每一个词捡起来用,都不算夸张。可她还是转了几个弯,重新说道:“不过,人间处处都是一样。达班北边几百公里开外,也有一条边界线,边界线以北,没有枪支弹药,可以过结婚生子的平静生活。边界线以南,还有很多人只是努力地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也有人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能过得好一些。中国也经历过改革,我懂,改革不是一蹴而就,也是有先来后到,有牺牲的。”
吴海山不住地点头,对着阿玥叹道:“阿玥啊!你说的我非常赞同,猜叔和勃邦政府,和銮巴颂的谈判斡旋中经历了诸多不易,我也算有所亲历。猜叔的格局很大,阿玥,你不愧是最懂猜叔的人,猜叔的取舍,你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我真就是这么想的。”阿玥解释道。
吴海山仍然不吝赞美之词:“阿玥啊,猜叔有了你,可真是如虎添翼。”
猜叔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睁睁地将高帽飞速织好,只得无奈地呼了口气,提醒吴海山:“海山,你不是说,要问阿玥关于张先生的事吗?”
“哦对了,阿玥。你问到海会下面挂名的那些贸易公司,看起来,以后会由慈善资本接手合作。张先生他知道你在海会做事,对这个方面很有经验,暗示猜叔想要请你加入慈善资本,帮他和猜叔打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