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里,下一回雨能泞三天,越往里走越有些粪水气味。
巷子走到头,确实有个挂“兴来馆”字样的地方,门很小,最多能同时过两人,门槛很高,几乎到萧涟的膝盖。
“阿雯,小心些,别磕着了。”
迈过门槛又是一道石墙,拐两道石墙,是个占地很大的三合院,正中有三层楼,两侧厢房都敞着门,从里传来男女的低吼呻吟。
萧涟站在石门口露出一脸嫌弃。
这地方地都是湿的,还全是泥,这也就罢了,萧涟还总能闻到一股海货腐烂的味道。
守门口的男人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论身形,与长秋阁耀叔有几分相似。
男人从板凳上起来,将萧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位爷,您来我们这消遣?”
“能点姑娘吗?”
“您客气了。”男人露出一副讨好,手指着院子介绍道,“二层楼上的姑娘一个时辰半吊钱,底下屋里都是通铺,左边的二十文右边的六十文,不过您这样的。”男人有把萧涟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恐怕我们这的姑娘您瞧不到眼里。”
秋雯从萧涟身后探出头,柔声道,“吴叔,我找暮冬。”
“是你啊。”
男人看见秋雯,就像又看见一条迟早死在岸上的烂鱼,眼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哝,就那边咯,现在只要二十文。”
“嗯?”
萧涟对这男人发出一声质疑,一挥手就叫阿石掏出一贯钱来。
男人又挂出谄媚,“那我让人把暮冬抬楼上去。”
门房里一股脑出来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秋雯听着动静躲到萧涟身后,悄声道,“阿涟,能不能让他们轻点。”
萧涟喝住这些男人,叮嘱了两句。
屋里两排大通铺,半死不活的,病恹恹的,躺着许多女子。男人们用单子将暮冬一裹,一头一尾抬了起来,把人暂且放在了二层楼一个狭小的隔间。
萧涟一进屋就捏住鼻子,皱眉道,“什么味儿啊这是。”
“是鱼口破了。”
秋雯从萧涟怀里抽开,摸索到炕边坐下。
“姐姐,你”
这声问候道不出口,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这个名叫暮冬的女子,曾是长秋阁一个普通娼妓。她大秋雯六岁,曾待秋雯十分的好。
“阿雯,你怎么又来了?”
“以后不要再来这了好不好?”
暮冬皮肤粗糙,算不得漂亮,嘴唇干涩,一开口还能瞧见残缺的牙齿,脸像蒙了层灰,从炕上撑起身都出了满额的汗,简直如将死之人。
她受尽委屈,想与秋雯拥在一起哭诉,但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立马打消了这番念头。
秋雯不管不顾,一头扎在暮冬怀里,“姐姐,你放心,我又看不见,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好姐姐呀。”
暮冬早已控制不住,声泪俱下,“阿雯,你千万要好好服药,保护好身子,别像姐姐这样”
秋雯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荷包,塞到暮冬手上,“姐姐,这是我叫铜板到医馆里买的药,给你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