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背一口烟一口汽水,金荣快活的很,眯着眼,梦呓喃喃。
“我存了一万块。”
蒋森翻身坐起来,“我要有一万块,我就买个摩托车。”
金荣叹气,“本来想买三金的。”
“没买乜?”
“给我爸咯,让他赔给厂里,但他说还不够,我再想办法。”
金荣抽烟比蒋森快,也深,两下干掉续新的,烟圈笼在脸上愁云惨雾。
“我还说,最多再过两年,家里的开销我扛了。”
蒋森拍拍他的肩膀,“够男人!”
“可我妈问,这两年怎麽办?我哪晓得怎麽办?”
蒋森就更不晓得了。
金荣上下把他瞄到,叹气又叹气,最后还是虚心请教。
“拆迁这个事儿你爸怎麽说?”
“他根本顾不到,整天不在家,量房,签合同,都是我,哎,我真是不信,这种房子能值四十万,对面商品房才卖五千块钱一个平方。”
二更
爆炸发生时,安岳刚走进阶梯教室一楼的女厕所,关上隔间,她跟人约在中午一点,可是一点十分了,那个人还迟迟没有出现。
但她并不觉得无聊,反而很满意,很享受。
进进出出的学生,脸上洋溢着青春和好奇,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的青春在十八岁就结束了,她贪婪地望着他们,试图伸手抓住,女生觉得她很奇怪,拽着朋友快步逃开,丢下嫌弃的眼神。
安岳笑了,她想起自己十八岁时也是这样,把三十岁以上的人当活死人。
“十八岁是怎麽样的?”
她弯下腰回答八岁的小妹妹。
“十八岁很好玩,你记得来找姐姐玩。”
她跑出厕所,砰地一声,什麽东西从玻璃门外弹进来,撞在楼梯扶手上,又弹到墙上,然后落地,烟花一样飞快盘旋,喷出大量汽水。
惊魂未定的学生一拥而上,又散开,一个勇敢的男生奋力踩住,原来只是个蓝白相间的易拉罐,他气喘吁吁问,“会不会死人啊?”
安岳离他很近,猛地捂住头蹲下去,她不记得这些事很久了。
2009年夏天,三医院病房。
病房很简陋,只有两张病床,两只床头柜,门口床上,老人疼的低呼,已经打过两支杜冷丁了,医院没什麽办法,家属围着黯然落泪。
靠窗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兜苹果,一本台历,6月7日那天被用红色的记号笔圈了个大大的圈,打上感叹号。
小女孩趴在床尾,午觉刚醒,还在发懵。
十八岁的女高中生範彦行走进来,苹果削好了皮,她举起手指轻轻嘘了声。
女孩很懂事,甜甜笑着等待,不一会儿就得到奖励。
但女人还是被吵醒了,“小彦——你来了?”
範彦行拖椅子坐近,切一小块送到女人嘴边。
但她摇头,“你吃吧。”
範彦行不明白,“姑姑拿了好多。”
女人看床头,苹果袋子里插着红包,瘪瘪的,最多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