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问柳略带欣赏地看她片刻,忽然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这麽年轻的女孩,对这些旧时代的史书竟然能够信手拈来,现在可不多见咯!”
斐时笑笑:“你不是也知道药师佛之类的存在吗?”
“嗐!我这个年纪的人对佛教稍微有点研究也不少见,你那‘方相氏’才冷门得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呢!……说起来,既然方相氏的作用这麽大,为什麽到了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它的存在了?”
“神话这种东西,其实是与文化的变迁息息相关的。不管怎麽说,方相氏已经是非常原始的神明了,在其他神明或佛陀兴起的时候,被沖击被遗忘都是很正常的……事……咦?”
“怎麽了?”刘问柳回过头来问停住脚步的斐时。
“总觉得……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有点……”斐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开来,好像很早之前,她就从别人哪里听说过这句话。
难道这也是她失落的记忆之一吗?
“被遗忘的神明啊,听起来真让人觉得寂寞。”刘问柳看着油灯燃烧时飘出的烟雾,叹了口气,“被人遗忘,其实就是被人抛弃吧……”
“是啊,被曾经保护过的人抛弃……”斐时也有点出神,“遗忘在荒原之上……?”
那种感觉又来了,斐时捂住心口,感到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颤动,胸口里塞得好像是一块浸过水的海绵,沉重得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错觉。
斐时晃晃脑袋,意图驱散这种让她不习惯的心情:“不过这个副本里的方相氏和我刚刚所说的并不一样。”
她晃晃手机,昨晚她离开那栋楼之后就连接网络查找了一下方相庙的由来:“这个地方的方相氏似乎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据说多年前这个城市中疫病横行,患病死去的人多不胜数。就在那时,有个名为‘方相’的人旅游到此,他教会了当地人一种能够驱疫辟邪的舞蹈,后来就发展成了现在的天弓祭。那个所谓的主祭傩面,正是方相所戴的面具。”
“照你这麽说,那这个方相完全是个好人啊,为什麽那个人会死得那麽惨呢?”
“这个嘛……现在线索实在有点少,不过在原始信仰中如果要向上天祈求什麽,一定要付出什麽。”
“付出什麽?”
斐时轻声说:“……祭品。”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我看你们出去之后就组个局,搞点什麽‘旧时代神话理论综述’的活动吧!我、我靠!”余乐突然大叫一声,像颗炮弹一样弹跳到了刘问柳身上。
“这什麽鬼啊?!”余乐颤颤巍巍地手指直指前方,在昏暗的油灯的映照之下,一颗人头被端正地摆在桌面上。
刘问柳沉默地盯着片刻,长叹一口气:“你近视吗?那不就是昨天的面具?”
“啊?哦、哈哈!还真是呢!”余乐挠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主祭傩面并不是半面只蒙在脸上的面具,事实上它更类似与头套、或是头盔的形式,因此在光线不太明晰的地方看起来,就容易被看岔成人头。
“不对。”斐时拨开挡在过道里的余乐走上前去,在长桌上抹了一把,指腹沾上了暗红的液体,她低头闻了闻,“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