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祭傩面想来是什麽必要的道具,否则他们的反应不会这麽过度。
试想如果因为这个人窃取了傩面,导致天弓祭最终失败,未必不会引发一场大灾难,市民的后怕可以理解。
但他们为什麽这麽确定天弓祭有效,傩面……又真的是这个男人偷的吗?
“哦,你回来了啊。你老公偷了主祭傩面跳楼死了,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斐时扭头,一个女人牵着女孩呆呆地站在人群之中,注视着地上的红色。
斐时从来没见过这麽无精打采的人。
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在名为“脸”的白布上戳出来的两个洞,毫无神采,即使是邻居将丈夫的尸体指给她看,她的目光也只是稍微飘逸了一下,仿佛在那里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与她的表情一样的,还有她右手里牵着的小女孩。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头发扎成两个羊角辫,末端系着两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看上去似乎是非常活泼可爱,但她的手里却抱着一只玻璃瓶,里面漂浮着绿油油的蟾蜍,应该是福尔马林浸润的标本。
余乐打了个哆嗦:“出现了!”
“别说傻话!”刘问柳瞪了他一眼,“不管死者家属是什麽样人我们都有义务查清事实真相。”
斐时沉默一下,问余乐:“你们本来就是警察?”
不然刘问柳怎麽会这麽投入。
“不是……不过师父他好像年轻时的梦想就是当警察来着。不过现在警局里的大部分岗位也被仿生人代替了,他就没法上了呗。”余乐耸了耸肩,果断跟上刘问柳一起去“审问”死者的妻子。
斐时则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了下来,女孩瓶子里的蟾蜍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麽?”
女孩一开始没理她,斐时又问了一遍,女孩才不耐烦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愚蠢的人类,告诉你你懂吗?”
她说完这句话,从裙子的侧边口袋里掏出一本黑封皮的小本子,斐时看得清楚,本子封面上是一个烫金的逆五芒星标记。很明显,这个女孩与斐时是某种意义上的同道中人。
或者说是看起来那样,斐时看着女孩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似乎是在複习自己学过的咒语,羽毛笔底下流淌出一串接一串圈圈套圈圈的字。符号倒是完全正确,虽说以女孩的指力无法将其书写得漂亮,但把这些符号组合起来,并不能构成一则有用的咒语。
不过即使是写错,这些咒语也不是会反噬的那些,仅仅是没有用处而已。斐时没有纠正她的理由,她并不那麽好为人师,除非……这个女孩能够对她有用。
“……回家。”不知何时女人站了过来,她拉起少女的手,扯着她离开了斐时。
“不好搞哦……”刘问柳叹着气回来了,“那个女人什麽都不肯说。”
刘问柳从女人那里问出来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死者的身份。死者姓韩,37岁,是市里某个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傩文化,自己也喜欢收藏傩面。除此之外的问题,女人不是一言不发,就是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刘问柳问得口干舌燥,都拿进拘留所出来威胁她了,也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只能先鸣金收兵。
可见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比他要好上不少。
“这怎麽搞?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信息来源,副本也没有任何提示。”刘问柳愁得很。
“其实……师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压根不需要太纠结那个女人?”余乐举手,“c的话剧情都是不固定的,玩家自己推进不了剧情,kp就会修正剧情,它不会让我们无路可走的,估计过一会剧情就会自动推进了。”
“?你怎麽不早说?”
“我这不是看你演警察演得挺投入的嘛?让你过过瘾不好吗?”
“叮铃铃——”
刘问柳带在身上的警局内线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们快点回去,这个什麽……局长催我们回去。”
余乐所料不差,剧情确实推进了。
一回到警局三个人就被叫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是个地中海的中年男性,头顶映着白炽灯泡,简直比那颗灯泡还要醒目,斐时被这颗灯泡晃得有点眼晕,回过神来谈话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这个案子你们就不要接触了。”局长点了枝烟,慢慢嘬着,“影响不好,我们已经和祭坛那边联系过了,天弓祭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什麽都别管。本来我们没有找到主祭傩面就已经让社会各界不满了……上面的意思是先安稳两天,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定番啊。”余乐压低了声音道,“我就知道一旦身份是警察,接触的案件有神秘学元素,马上案件就会被叫停……习惯了都习惯了。”
“什麽意思?我们不能追查这件事了?”刘问柳皱眉,“那接下来干什麽?”
“……不是您还惦记这个呢?你不做事kp也会推着你去做事的,没什麽好担心的。c里还是保命、不对!保护好你的精神世界比较要紧……”
“是要躲风头,还是根本不想管那个人?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偷了那个傩面?但是真相如何有人在乎吗?即使他真的偷了傩面,他的死亡就不值得在意了吗?”
刘问柳和余乐同时闭嘴,呆呆地看向忽然发声的斐时。
一直以来她都显得有些有游离于副本之外,对死者没有缅怀,对死状没有恐惧,对家属不感到烦躁,不在乎剧情如何推进……但她现在就像是忽然觉醒了什麽不得了的属性一样,对着局长侃侃而谈,简直是义正严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