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锦巴巴地看著他,像一条雨夜被弃街头的狗。
她扯著他的衣袖,连珠炮似的急急说:“公主府的酒埋好瞭,等过完年,我们就大婚。我们挖一坛当合卺酒,好吗?”
细碎的哭腔问:“好吗?”
“不走,好吗?”
豆大的泪蹦出,挽回不瞭要走的人。
顾易安摇头:“放我走吧。”
李云锦大怒:“凭什麽是我放手,为什麽不能是你放手?边疆就真的那麽好吗?京都如此繁荣富庶,就真的不够谱写你的前途吗?”
顾易安隻是悲伤地看著她,没有接话。
李云锦往前踏进一步,她随意地将自己满脸的泪擦去,强打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出来,柔声细语地说:“我让太子哥哥给你加官晋爵,六部职位任你挑选,好不好?”
她这样的天之骄子,何曾露出这样卑微讨好的笑容。
顾易安不忍心再看,偏过瞭头,“李云锦,我出身军旅世傢,我不想困在池中寂寂一生。你知道的,驸马不可能掌兵权。”
“那我呢?我是今天才当上的公主吗?十八年前我就是公主瞭,你招惹我做什麽?”那张妍丽的脸开始扭曲,愤恨,“现在想起来嫌弃我公主的身份挡瞭你平步青云的路瞭?”
一字一句像是泣血,泪水糊瞭满脸的妆容,顾易安隻看见她猩红的眼愤怒地盯著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我没有办法给你更多的助力瞭,所以你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掉瞭,是吗?”
话语变成刀剑,专往最撕心裂肺的地方戳。
李云锦太知道该如何刺伤顾易安。
他自诩清风朗月,高洁无垢,她却偏要说自私利己,汲汲营营。
可是很巧的是,顾易安也知道,她的软肋在哪裡。
往日裡被情爱遮掩住瞭的算计,此刻都被掀开,露出底下最真实而丑陋的一面。
“那你呢?长宁殿下?”顾易安冷笑,“你不是也为瞭一己之私,想用这金丝笼困我一生吗?”
李云锦被激怒,大声道:“难道隻有我希望你当一隻金丝雀吗?整个护国公府都希望你留在这个金丝笼裡!护国公府能将辈出,你的叔伯兄弟各个好汉。没有人需要你的骁勇善战,他们需要的是你留在京城,成为驸马,用姻亲为傢族谋求更大的利益,即皇室的信任。可是你的眼裡隻有你个人的价值,你想要的是顾易安这个人名震天下,你是为瞭你自己。”
话音落,满室俱静。
两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瞪著对方,没想到话赶著话,对方的嘴裡会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语。
李云锦的脸烧瞭起来,全身的气血都涌到瞭头上。
顾易安被堵得哑口无言。李云锦的话揭露的是他最无情的一面,是房间裡的大象,往日裡两人都假装不去看它,可此时它已经站到瞭两人的正中间,已经没办法再装作看不见瞭。
顾易安破罐子破摔:“是又怎样?我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儿子、夫君。”
李云锦讷讷地倒退瞭一步,凄怆笑开,眼泪砸在苍白干裂的唇上。
是,那又怎样?他想走,你能怎样?
李云锦拨开自己层层衣裳,在最贴身处扯出一块还带著体温的玉佩,右手死死攥住,关节凸起,惨无血色,手中力道几乎要将玉佩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