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该是他官複原职的第一天,他为此特地换上瞭新西装,束好领带,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
可是等他刚在校门口停好车,迎接他的不是崭新的开始,而是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记者。
顾明成脚步一下地,眨眼间,两三台摄像机就对准瞭他的脸。
“顾明成先生,我们是北城都市报的记者,有人举报您借由美院教师身份在校外参与非法商业性活动,这件事是真的吗?”
“信中提到您策划瞭数起展览,故意收购不知名画傢的作品,然后再抬高竞价转手卖出去,请问您背后的买手是谁?”
“您是否有利用职权敛财?”
“您涉嫌性骚扰女学生又是怎么一回事?顾明成先生,请您正视镜头!”
顾明成被一连串问题逼得毫无退路。隻好一手扬起公文包挡脸,一手赶忙按开车门,仓皇逃进车裡。
他心底狠骂道,那些记者跟鬣狗一样,一嗅到血肉的气息就猛扑瞭上来,非要咬断他的喉咙,逼著他吐出点真话才肯罢休。他前后被四五个人围追堵截,哪怕坐进驾驶室,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记者扛著摄像机跟在他车后追。
一直等车开出两条街,他加速拐入一条无名岔路,才险将那些人甩开。
避开瞭那些记者,顾明成也不敢久留。
学院是没法回去瞭,傢说不定那些人摸清瞭他傢的地址,追不到他就改为去傢门口蹲点。
顾明成反複琢磨,最后一脚油门,开去瞭与北城反方向的一傢加油站。
车厢加满油,顾明成抽出纸钞打发给加油站的员工,正要走,旁边一傢洗车行的小工见他出手大方,忙凑瞭过来问,“老板,洗车吗?三十块给您洗得干干净净。”
顾明成不耐烦地摆手,“不要。”
小工舔脸笑,“哎呦,老板您这么好的车得勤保养啊,您看您这车门都刮花瞭。”
顾明成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果不其然,银色翼门的把手到后车厢有一条长长的刮痕,看著像是钥匙划痕,又可能是刚才他逃得太匆忙自己刮蹭到的。
顾明成看著那道划痕,眼神一下凌厉起来。
旁边小工瞧他这要发火的样子,心想这生意怕是做不成。把擦车毛巾往肩上一搭,撇撇嘴就往自己傢店门口走,没料,顾明成喊住瞭他,“洗车多长时间。”
小工一听,忙乐呵地跑瞭回来,“最多二十分钟。”
顾明成抽出两张二十块钱给他,小工合不拢嘴地接瞭过来,“行勒,您要不去店裡坐著等会?”
“不用,我去买包烟。”
加油站不能点火,顾明成走远瞭才撕开铝箔纸,他抽出根烟衔在舌尖,目光定在远处的电线杆上,心裡一股无名火没处可发。
西服上沾瞭一层灰,裡面衬衣也是汗湿透,头发不再挺立,两缕碎发耷拉在他的额前,仿佛在嘲笑他现在的窘境。
憋屈,实在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