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吃惊的是,代天子宣旨的是赋闲多年的超品亲王宁老王爷,当今天子的皇叔祖。由他出马,足见新帝对这一门亲事的重视。不仅如此,今上还下旨,婚事交由礼部协理,气得准备以此为要挟摆架子的苏氏一口血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而那些指着陆文飒放权后分一杯羹的人,更是在背后咬碎一口银牙,酸味顶风飘十里。陆周两家联姻,端的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其中最倒霉催的,便是阿史那卜尔,一个已经被人遗忘的突厥可汗。他本以为周景郁接掌了蒲泾关,他很快就能回去了,没想到又碰上了个娶妻的事情,归期一拖再拖。最心酸的是,他还不能催,不能问,只能默默地等着,翘首北望。而周景郁,更是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以至于许久未去见陆文飒也忘了。没办法,陆文飒就只能自己去见他了。到定襄侯府外的时候,陆文飒卷着车帘,望着月下高高地院墙,忽然就来了兴致,“翻墙会情人是个什么滋味啊?”每次周景郁去见她的时候,总是翻墙。大虎差点从车辕上摔下来,“侯、侯爷……”她这又是什么怪趣味,她现在的身体,可不一定能上得去!可是陆文飒却不管不顾的从车里走了出来,爬上车顶,直接跳上了周景郁家的墙头。这里是后院墙,但是离他的院子还是有一定距离的,陆文飒只能沿着高墙,一步步往里挪。但是刚走了几步,里头的护卫就被惊动了。“什么人?敢夜闯定襄侯府?”随着一声呵斥,府中护卫齐齐出动,围拢而来,吓得大虎连忙上前护卫并解释:“此乃显其侯,不得无礼!”显其侯?堂堂显其侯怎么会夜里翻人墙?府中的侍卫可没几个人是见过她的,但是碍于她的身份,他们也不敢乱来,只能立即报了周景郁。周景郁尚在花厅接待礼部官员,听到护卫的回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连忙赶过去,却见火光满院,高高的墙头上站立着一个人,迎着月光迎着风,每一缕青丝每一丝神韵,都随着月色钻进他的身体里。随后的礼部侍郎冯镰一个恍神,直接一脑袋撞在回廊柱子上,起了一个包。“都退下!”周景郁快步走过去,喝退了护卫,立在墙边仰望月空之下的人,眉目含笑,“你怎么来了?”声线宛如春夜晚风,习习温柔。陆文飒背着手,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而是理直气壮道:“你不去找我,还不许我来找你吗?”周景郁闷笑出声,“那你好好走大门不就好了吗?或者叫大虎来传句话,我立刻过去……来,夜里凉,上头风大,你先下来吧。”周景郁说着,朝她伸出手。陆文飒俯身歪头,疑惑地望着他的眼睛,他该知道她如今的武力的,这么高的墙跳下去,他不怕她伤着哪里吗?可是那双盛满月华的眼眸,却没有任何的担忧疑虑。有他在呢。“这不是跟你学呢嘛?”陆文飒叨咕一声,直接跳了下去。大虎大惊失色,“侯爷!”围观的众人也是大吃一惊——陆文飒这一跳,半点武力也没用。这么高的墙跳下来……当然没事了,周景郁已经快人一步,将她稳稳的兜在怀里了。月华如水,明火流金,两人相视微笑着,仿佛周围那么多人都化成了虚无。周景郁没有将她放下来,反而是直接将她抱去了自己的院子。许久,石化了的安子才反应过来,连连陪笑着将冯镰送了出去。冯镰捂着自己的额头,是笑也笑不出来,哭又不想哭,只有一种果然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见的感觉。现在,他可算是明白了,不就是一场喜事,定襄侯干嘛搞那么大阵仗。陆文飒于他而言,绝非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而已。自那天以后,冯镰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亲自跑前跑后,将两家的人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结果,接亲那日,还是出了问题。定襄侯根本没带上轿子,而是待了两匹一模一样的红鬃马,骑一匹牵了一匹,直奔显其侯府。那日陆家忙乱,冯镰便自告奋勇前来帮忙,结果一见到周景郁,气得差点吐血——轿子呢?礼部精心准备的雕花红木轿子呢?专人挑选训练的轿夫呢?可是还没等他的火气窜出来,周景郁也才刚刚下马,他只觉得身侧飞过一道红色的光影,接着四周便欢呼起哄起来。“新娘子自己出来咯!”冯镰呆若木鸡。那个一身红衣珠翠满头的人,可不正是今日的新娘陆文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