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真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什么血池?我们之前见过?”许菁筠愣了。“你不记得了?”陆寻真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菁筠就开始狂笑,“你怎么又不记得了?亏我还嫉妒过你,觉得你不管到了哪里、遇上什么事情,都一直有贵人相助,看来你也只是走了狗屎运,误打误撞才这么顺利。”“但也到此为止了。”许菁筠的笑猛地收住,表情又变得阴狠,“这样看来,你果然是被天族抛弃的那一个。他们利用你解决了那件事情之后,就抛弃你了。现在不管你死在哪,都不会有人追究。他也不会……”“‘他’是谁?”陆寻真抓住这个要点。许菁筠却并不打算回答,只是说:“你忘了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该忘了他。”这话让陆寻真有一瞬的失神,仿佛脑海中有道光一闪而过。就在这时,许菁筠迅速出手掐住了陆寻真的脖子,毫不犹豫将她的头朝酒缸按去。许菁筠之前隐藏了不少实力,现在所用的这股力量,失去了原先大半修为的陆寻真根本无法反抗。她几乎是仰躺着下去的,脚离开了地面,后腰也被酒缸边缘硌得生疼。陆寻真本能地抓住了许菁筠的手,哪怕那只手再稍稍用力就能捏碎她的喉咙、致她于死地。带着刺鼻气味的汤药灌进陆寻真的耳朵,然后覆过她紧闭的嘴唇,最后冲入鼻腔。陆寻真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呼气,气泡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许菁筠把她往上提了提,在她刚吸到一口空气之后又将她按了回去。陆寻真剧烈挣扎着,却无济于事,缸里的药水反而被搅动了,里面的东西也漂了起来,正好擦过陆寻真的脸。陆寻真猛地睁眼,就见好几个死婴浮在她眼前,深红的药水像它们流出的血。她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处境,想开口惊叫,却被呛了一大口药水。怪异的味道冲进喉咙,逼得她直干呕,又有更多的药水涌了进去,将所剩无几的氧气挤了个干净。许菁筠故技重施,让陆寻真吸进一口气后又把她压回去,像猫折磨刚抓到的老鼠那般,看她在死亡边缘挣扎。陆寻真有好几次浮出水面时来不及吸气,气管里的脏东西也越积越多。好不容易张口呼吸时,发出的声音就像老旧的风箱在运作。她无意识地睁眼,看见面前那张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似乎眼前这么一个大活人濒死的画面对许菁筠来说是一种享受。“我到底……”陆寻真在浮上去的间隙试图说话,发出来的声音却无比嘶哑。许菁筠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又把她按了回去。并且这次没再松手。陆寻真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氧气化成了她呼出的气泡,慢慢飘向水面。死婴悄无声息地聚在她周围,仿佛在提醒她,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蜂鸣声犹如千万根银针刺进陆寻真的耳膜,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动。眼前翻涌的汤药和那张狰狞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白光。陆寻真的手垂了下去,指间的戒指敲在酒缸表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最后的钟声。在将要失去知觉的那一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开口。“宋……逸云。”戒指忽然变得滚烫,在那股热量从陆寻真手上蔓延至全身之后,它就裂成了几块,又坠到地上摔得粉碎。许菁筠说得对。她忘了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忘了他。数万年前,她还在寂静清冷的夜空中高悬的时候,只有他在极冰之川上几乎相同的高度,与她遥遥相望。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天族,她之前也不知道,觉得是天族运气好。直到这一刻她才想通。她的每次沉眠,都是为了睁眼之后见他一面。一股力量把她的魂魄提了起来。这回却不是许菁筠,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灵气纠缠在一起,做了托着她的那只“手”。仰头便是云雾缭绕的天宫。太极神钟在无人之境外响了几声,竟和戒指坠地的声音有几分相像。钟声传遍三十六重天,大大小小的神仙都不由得停下脚步朝那处观望。只有一个小仙童急急地跑着,径直奔向天门前那位负手远眺的紫衣神君,“帝君,陆寻真死了!我下凡路过看见的,没来得及出手帮忙……”天枢大手一挥,“死了就死了吧,跟我说我也不能怎么样,后事还不是要宋逸云去处理。”小仙童被天枢的洒脱惊得颤了一下,又试探着说:“还有……玉狐也疯了。”天枢又是大手一挥,“疯了就疯了吧,多半是修炼的关键时刻被扰乱了心智,废物一个,把她拎回来扔水牢里,等宋逸云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