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慕宸想验证的话随便拉个下仆问问就知道,没有说谎的必要。
“酉时一刻啊。”小少爷重复。嗓音微微拉长,不知是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闻渊喉咙略有收紧,大脑快速转动,思索起慕宸出现在这儿的用意。
据他这段时间与护卫们打地的交道,慕宸不是个会对他们的平日生活感兴趣的人。在他眼里,护卫们当值时自己可以随意吩咐、命令他们,不当值时就是不存在了,总归他身边总会有下一批人回应。
可现在,他竟然来到了这座院子。
是今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闻渊很不愿意把“特殊”两个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但是,他的确刚和慕笙分开。与过去几天相比,这算是一项不同了。
不,他不应该想这么多。无论慕宸因为什么对他起了兴趣,之前那段时间,他并没有额外关注自己,这是一项不争的事实。
闻渊考虑完这些,心头稍稍安定。然而,就在他情绪稳定下来的那个瞬间,慕宸冷不丁说:“那在这之前呢,你去哪儿了?”
闻渊:“……”
他没有沉默。在腰间带着烈焰鞭的慕宸面前,沉默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闻渊只是短暂停顿了片刻,就说:“回禀少爷,我找了个地方练习金石、银石大哥这段时间交给我的招数。”
慕宸说:“那你很用功。”
闻渊说:“少爷对我有所期许,我自然应该竭力回报。”
慕宸听着这话,眼睛微微眯起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他这么注视着,闻渊心头那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终于,当他琢磨起“要是慕宸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就此结束,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那慕笙还有没有希望逃出烈焰城”的时候,院中又有人开口了。
是金石和银石。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按照惯例,更照顾人的那个历来是金石。他告诉闻渊,今天下午小少爷在整理库存的时候找到一把匕首,当即就说他觉得它很适合闻渊,于是想把东西拿去送给他。结果,屈尊降贵到了下仆院后,慕宸并没有见到自己寻找的身影。
银石则在一边补充,短短几句话,就把“不知感恩”“要小少爷好找一通”之类的戳盖在闻渊身上。
闻渊:“……”他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吃惊、不可置信,还有动容。
在慕宸和护卫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存在后者自作主张。尤其是在夏竹被金石、银石亲自拖走之后,自以为是地揣摩小少爷的心思是什么下场,他们再清楚不过。
所以,现在金石说的话,是出自慕宸的授意。
换句话说,他有意想让闻渊知道,他在想方设法地对闻渊好。
正常情况下,闻渊应该感动、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来自慕家最得宠的嫡少爷的眷顾。但是,闻渊一直都是“不正常”的那个。
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为什么?慕宸做这些、做之前的那些,他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种种答案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从“慕宸真的良心发现了”,到“其实眼前这个不是慕宸,而是慕笙悄悄把他夺舍了”,再到“我身上有某种值得慕宸‘讨好’的东西”……闻渊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个选项划掉,然后是倒数第一项,最后,第一项也被他压下。
他依然秉持之前的看法。小少爷觉得单纯拿鞭子抽人的日子太没乐趣了,他找到一种更加新鲜、有趣的玩法,而闻渊是被他挑选中的新玩乐对象。
闻渊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希望慕笙被牵扯进来。
他试探着用感动的口吻和慕宸讲话,说:“少爷,之前夏竹是害了你的名声,但我事后再想,也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金石、银石大哥学的武艺是慕家机密,怎么可以让其他人学去?
“因为这个,回去自己练习的时候,我都是避开外人的。”
慕宸“嗯”了声,看起来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闻渊停顿片刻,继续道:“虽然至今尚未引气入体,可少爷给我这份信重,我感激涕零。只想有天也走到金石、银石大哥的高度,好真正护卫少爷你,也算不枉费少爷对我这份苦心——”
“闻渊,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银石打断了他的话,“口口声声说不愿辜负少爷的苦心,要为少爷效忠,可你的效忠方式就是和一个庶子搅和到一块儿吗!?”
闻渊再也克制不住。他再怎么谨慎小心、会审时度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会儿,他心头大乱,其中最清晰的念头就是“还好我把回春丹给慕笙了”。希望它对慕笙有用,又希望他永远不会用到。
金石、银石看到他和慕笙在一起的样子了吗?他们看了多久,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出乎意料,慕宸竟然没有生气,而是以一种怪异的语气问闻渊:“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