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玖点头。她出门的时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走到蒋晗身边。“这是我女儿,易玖。”那天江婉柔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头发高高盘起,嘴唇上涂着艳色的口红,耳垂上的珍珠耳饰夺人眼球,她整个人高雅华贵,和自己的妈妈截然不同,仅是从扮相就可以直接看出,她的日子过得小资而又精致。“这个就是小九啊,真好看。”江婉柔牵起她的手,浅浅微笑着。“阿姨好,叔叔好。”梁泽也冲她点点头。而后看了后头一眼:“阿延,过来!”易玖这才把目光落到站在后头,靠着墙的少年身上。那时的他,还没有留着断眉,五官深邃,眼眸漆黑似夜空,看人的时候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散漫与傲慢。他的左耳耳垂处带着眉黑色的耳钉,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恍了一下易玖的眼睛,使得她下意识迷朦着眼。周围的一切就在此刻变得宁静,她的眼睛里,也只剩下了梁肆延。他穿了件墨绿色的衬衫,扣子一颗也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色短t,灰黑色的五分裤。后来,易玖高一的时候,学校里流行起了这种穿搭,她在宁城的好友还激动和她说学校的校草穿这身好帅啊。但是易玖毫无波澜,因为这种穿搭,她早几年就在梁肆延身上见过了。梁肆延脸上充斥着倦意,他揉了揉眉眼,走到易玖面前,垂眸扫了她一眼。易玖下意识捏紧了衣角。这个人,和自己同属一种血型。拥有ab型rh阴性血的人不到万分之三,而她和他,竟然默契地拥有同一种血型。“你好啊,妹妹。”梁肆延说。他声音寡淡清冷,还不情不愿的。可是就是那咬字的小习惯,让他说什么都能透露着一种暧昧缱绻,尤其是唤她妹妹时。后来易玖觉得那可能是她自带的扒都扒不下来的八百层滤镜。易玖咽了下口水,突然遗憾自己穿的太普通:“哥哥哥好。”梁肆延又看了她一眼,才把视线转移回手机里。后来,梁家人在自己家吃了饭,也在宁城玩了几天。他们回京北的时候,易玖和蒋晗去送了他们。“快跟叔叔阿姨还有哥哥说再见。”蒋晗说。易玖看着他们,嘴里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叔叔、阿姨、哥哥,再见,祝你们一路顺风。”梁肆延原本坐在宽大的行李箱上,手肘撑着拉杆,百无聊赖地等着几个人的寒暄。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笑起来的,机场大厅所有的光都凝聚在他的眼里。他弯着眼眸:“妹妹,一路顺风可不兴说啊。”那副模样,配上调侃人的语气,易玖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家长们只当是她因为说错话而引起的羞赧尴尬。只有易玖自己知道,这是十三岁的自己,在对喜欢一知半解的年月里,释放出的心动信号。易玖心里明白,这是一场,见色起意的暗恋。这份日久年深的喜欢来的毫无道理,可是心动这件事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原则呢?易玖没办法停止,谁让梁肆延这个人,从头到脚,一言一行,恰如其分地踩在了她心中最柔软,亦是最容易沦陷的地方。肆意夜已深,易玖睡不着。她照例去楼下拿牛奶,开门的时候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透过地板的缝隙露出来。梁泽经常半夜和客户打电话,易玖习惯了。她蹑手蹑脚地经过房间下楼,保证自己的步伐不会惊扰到他们。路过那里时,她听见江婉柔的声音。“小九嘛——”易玖听见自己的名字在江婉柔唇间溢出,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那当然是我们阿延的宠物咯,初中开始的学费生活费,她外婆的住院费,加在一起都比养我们爱莱塔贵了。”语气缓和温柔,如沐春风,一如往常和她说话时,可是又是那么得轻描淡写,傲慢不逊。然后她听见梁泽说:“你不要总是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小姑娘房间就在这旁边,万一听到了怎么办?”江婉柔没再吭声,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又在书房抽烟?”梁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梁太太,老公出去抽,开心了吗?”梁泽开门的时候,觉得门口穿过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地板吱呀作响。他站在楼上,看着楼梯口一拐而过的粉色裙摆。“怎么了?”江婉柔见他傻站着不动。梁泽回过神来:“哦,没事,突然不想抽了。”翌日清晨,易玖从冰箱里拿过三瓶牛奶,她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梁肆延慢悠悠地走下来,单肩背着包,满脸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