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耷拉着眉眼,安静地吃饭。整个人原本桀骜的轮廓好像被勾勒得有些许柔软。“小□□籍的事情我们已经帮你办好了,下周你就和阿延一起去尚和了。”梁泽说。“好的。”“尚和的分班是按照分班成绩来的,你待会儿去阿延房间拿一下复习资料。”“好的。”易玖有些错愕,梁肆延不是说他十八了吗,教材怎么还会和自己的一样呢。他,难道,还在读高二她悄悄看了梁肆延一眼,结果又正巧对上对方的视线。只一眼,梁肆延就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吊儿郎当地夹了块肉:“哥哥笨,留了两级,知道了吗?”那声哥哥尾音拖长,平仄分明,行腔咬字之间硬是被他念出几分缱绻。梁泽:“再说话油腔滑调我抽你!”梁肆延耸耸肩,刻意拉长了声:“哦——”梁泽看见他这样子就火大:“每天就知道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读个高中都能留级!”“连洲和沈邵闻他爹可是您的发小啊,我能跟他俩认识还不是托了您的福。”梁肆延一幅混不吝的模样,“上梁不正就别怪下梁歪了。”梁泽气得吹胡子瞪眼。江婉柔在一旁打着圆场。虽然斗嘴吵闹声不止,但易玖知道这是一个极为融洽的家庭。而这样的家庭氛围正是易玖没有体验过的。她低头安静地吃着饭菜。没有人注意到易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长发下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因为那声哥哥而紧绷成一根弦的少女心绪。一顿饭吃完,易玖回了房间,她正在收拾下周开学的东西,又想到梁泽在饭桌上说的话,她走到三楼。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大着胆子,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我真不去。”梁肆延说。“”“你死了我就来给你收尸,北郊墓园正中心那块地儿不是正空着吗?给你刚好。”声音慵懒,浑不在意。易玖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说话可真没礼貌啊。“操,哥们您这打蛇打七寸真牛逼啊。”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梁肆延像是气笑了。易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头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挂断电话了吧。她敲了敲门。那声音太轻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易玖又敲了一次,门开了。这门是向外打开的,门重重地撞了一下易玖的鼻子,她吃痛地唔咽了一声。因为鼻子上传来的疼痛感,泪花迅速弥漫上眼廓。梁肆延一愣。走廊上没有开灯,他看着易玖捂着鼻子,眼睛和脸颊通红一片。“你没事吧?”梁肆延问。易玖想说有事,但是她还是摇摇头,眼里的水雾让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梁肆延看着她那泪眼朦胧的样子,散漫的语气里终于有了抱歉:“不好意思。”“进来。”梁肆延说。易玖一愣,她捂着鼻子,傻傻地看着他:“啊?”梁肆延觉得易玖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使,怎么一句话一定要说两遍。他拽着易玖的手腕,几乎是把她拖进去。易玖一个踉跄,差点撞他怀里。梁肆延:“坐。”坐哪儿易玖看着他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书桌,椅子上随意摆放着游戏手柄。书柜上摆着的不是书,是各种各样的游戏盘。易玖小心地坐在床沿,只占了半个屁股。梁肆延从底层柜子抽出一盒创口贴,递给她。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手指修长,那盒创口贴在他的手里都抬高了身价。易玖捂着鼻子,歪着脑袋,看着他的手发呆。模样滑稽。梁肆延手僵在半空中,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脑袋看她。见她迟迟未接,他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从里面抽出一个,把剩下那盒扔在床上。易玖下意识一抖,为什么这个人总是皱眉,总是看着这么不耐烦呢?梁肆延:?这他妈都能吓一跳?兔子精转世了吧。他把创口贴撕开:“手挪开。”易玖呆呆傻傻回话:“啊?”还真是什么话都要说两遍。梁肆延:“手拿开。”易玖垂下手,看着他的身影逼近,那道灰色的阴影从头顶落下,伴着他匀称的呼吸声,柑橘的味道更重了,还有一股辛烈的烟味。他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鼻根。易玖紧着地咽了下口水,手指抓着裙摆,鼻尖耸了一下。只一瞬,眼前的阴影一消而散,弥漫在鼻尖的香味也轰然离去。“行了。”梁肆延说,“还好这鼻子是真的,不然我还得给你出个回炉重造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