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妹提缰纵马,载着冉青云,兴高采烈地就往天虞城的方向赶。
竹林里,小猪妖还腆着个肚子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疾驰的马匹路过小猪妖时,冉青云双腿夹紧马腹,俯下身子顺手一捞,把他夹在胳肢窝下面一起带走了。
陈三妹的白马陈流星马如其名,大步流星,风驰电掣,即使跑在崎岖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就翻过了两座山,直奔天虞城北门而去。
进了天虞城,她调转马头,向东而行。
城东可以说是天虞城的富人区,与整日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城西不同,城东显得安静得多。
陈三妹催马疾行,驶入东苑巷,马蹄急踏,急促的马蹄声犹如鼓点,在空寂的街道上显得极为明显。
东苑巷虽以“巷”字起名,其实规模也不算小,虽说比不上西坊街,但其实大差不大,主路约四丈有余,很是宽敞。
西坊街卯时开早市,亥时闭夜市,整整一天街道上都熙熙攘攘,人烟昌盛,因此鲜少有人骑马,更别提坐马车了,硬要说西坊街上的坐骑,最多就是西域商队牵着驮满货物的骆驼慢悠悠地走。
而东苑巷却大不相同,行人寥寥无几,纵马骑行的人反而多一些,最多的是徐徐驶过街巷的马车,将达官贵人们稳稳地载到店铺正门口。
西坊街从早到晚都有人叫卖吆喝,东苑巷却安安静静,路旁连摆摊卖货的都没有。
冉青云来天虞城也有些时日了,一直忙着开茶楼、办直播的事儿,还没空到这东苑巷来逛逛。今天她走马观“巷”,将东苑巷从巷尾看到街头,心中不由得暗想:还好当初把茶楼开在了西坊街,若是傻乎乎地开在了这东苑巷,这儿的人自持矜贵,一旦知道了茶楼里有妖怪,定是连进来茶楼看一眼都不愿意。
穿过东苑巷巷口高高的石牌坊,便可以看到红墙青瓦、飞檐翘角的城主府。
城主府大门前台阶高耸,朱漆大门上方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书“天虞城主府”五个鎏金大字,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精雕细琢的石狮子,门前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卫兵正在巡逻。
陈三妹纵马路过城主府,进了隔壁的一条巷子,在一所宅院前停了下来,示意冉青云翻身下马。
这所宅院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府邸。
灰瓦白墙,门楼高大,门栏窗槅皆是雕花刻叶?。
冉青云手里拎着小猪妖,跟着陈三妹进了门。
一进门,入目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正中央种着一棵挺拔的桂花树,繁密的叶片绿如翡翠,枝条上已缀满了淡金色花苞,树下荫下摆放着一套石桌石凳。
陈三妹将白马牵入马厩,温和地摸了摸白马的脑袋,说:“陈流星,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白马发出了咴咴的叫声,声音轻快。
陈三妹安抚完马匹,又冲屋子里喊道:“小雪,快出来,我带你去香梅茶楼玩!”
闻言,屋内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位老翁——须发半百,蓄着山羊胡,头戴襥头帽,身穿长褂子,正是庞千山庞大人。
他怀里抱着一只小巧的西施犬,浑身雪白,圆圆的眼睛,黑黑的鼻头,毛发柔顺飘逸,头顶上扎着一朵小粉花,可爱得像一只毛绒娃娃。
怎么回事?陈三妹不是说来找她妹妹么?
陈三妹见了庞千山,并不惊讶,语气熟稔地说:“小山,你又来我家玩啦。”
庞千山竟称呼陈三妹为“阿姐”,他撅起嘴说:“阿姐,还不是怪你整日忙着差事,我都要无聊死了!”
看惯了庞千山故作仙风道骨的样子,眼下见他这副撒痴撒娇的惺惺作态,冉青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冒犯了冒犯了,还是怪自己心态不够开放。
老头子难道就没有撒娇的权利了吗?
尊重,理解,包容。
不过,他这把年纪,竟称呼看上去十三四岁模样的陈三妹为“阿姐”。
看来陈三妹果真是不死不老之身。
陈三妹踮起脚,揉了揉庞千山的头,说:“怪我怪我,最近恶鬼太多了,实在没办法。我接下来就空闲一些了,保证多抽时间陪你玩。”
庞千山比陈三妹高了将近一个头,此时乖顺地低下头,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场面实在温馨,但冉青云一想起陈三妹手下的这个脑袋是个地中海秃头,就感动不起来。
陈三妹收了手,又邀请道:“我今天下午正巧有空,我们一块儿去香梅茶楼玩吧!”
说到香梅茶楼,陈三妹向庞千山介绍起冉青云,话里满是高兴激动:“你猜我今天捉鬼时遇上了谁——居然是香梅茶楼的东家!她名叫冉青云,人可好了,说要请我去茶楼做客!”
她刚介绍完,庞千山语调夸张地喊了起来:“哟,这不是我那铺子的租客吗?没想到你居然是香梅茶楼的东家!这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