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绪点点头,依稀听谁在信里说过。那时候还感叹,宝珠遇见良人是幸事。
“每每外出,那镇国公府的排场大得很,把宝珠的几个姐妹气得要死不活,我作为旁观者都看得痛快。”宋衔月道。
宝珠亲娘早逝,父亲很快续弦,继母过门七个月就生产,对外说是孩子早产,内里实情谁不知晓,只是碍于情面没人去说罢了。因此嫁个良人,早早离开家里,对于宝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前几日在御街上遇见宝珠,跟她一起吃茶时还聊得挺好,”宋衔月握住容绪的手,面上流露怜惜,“谁知一道行圊时被我瞧见宝珠臂上好几处淤青!”
“后来我假借茶水打翻,迫她擦拭更衣,又确认了一遍。可是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也不肯说,就讲是夜里没看清路给撞的。这不是当我傻子嘛,谁家磕撞能撞成那样?”
宋衔月皱着眉头吁叹不已,“你说我是不是态度太过强硬?后来宝珠快急哭了,我没了办法,只好任她回镇国公府。次日我再约她也没约成,她抱病不出。”
容绪道:“依宝珠的性子,她不会让人知道,也怕麻烦你。”
“就是说啊,唉!”
宋衔月仰躺在美人靠上,狠狠揉了把后脑,骂道:“还有那薛俪娘,她家那位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谁知道是个混迹烟柳的,一天天不着家。每每现于人前,那叫个嘘寒问暖啊,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容绪深知好友是个性情中人,她轻抚宋衔月后背以作安慰,心里则百转千回,暗暗琢磨该如何帮助宝珠。
这时,宋衔月猛地坐起身,一把揽住容绪问。
“虞…圣上,我是说圣上,他没有两面三刀吧?”
宋衔月一边问,一边上下察看,先是不由分说揉了揉容绪的脸颊,再是要捋起她袖子。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容绪放下袖子。
宋衔月犹不放心,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堆苍蝇。“圣上脾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私下里会给你气受吗?”
“没有。”
“……”宋衔月唇线抿直,显然是因为薛俪娘、陆宝珠的例子产生了莫须有的焦虑,“绪娘,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明白吗?”
容绪莞尔,“即使对方是皇帝?”
宋衔月顿了顿,很是用力地拍了拍胸口。
当晚,两人像少时那样躺在一张床上,盖同一条被子。
只不过场景从将军府换成了碧梧宫,宋衔月有点无所适从,躺下时还战战兢兢,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神神叨叨地在那儿自言自语:“按说身为女官,我这样有失体统。但你是统管众女官的,就算要罚我,也是你罚。而你又舍不得罚我,嗯,甚好,甚好。”
容绪把小玉狐狸往枕头边上一放,再舒舒服服躺下。
不得不说,比起跟虞令淮同卧,她还是更中意现在的搭配。
“你倒是提醒了我,如今我身为皇后,是该做些什么。”容绪望着帐顶,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雏形。
这是在会稽时她就有过的想法。
容绪转过身,正欲与宋衔月商量此事。
就在此刻,聆玉打帘入内室,轻声禀报:“圣上来了,婢子回说宋女官今夜宿在碧梧宫,圣上便回了。”
容绪:“……”
宋衔月啊的一声,又极快地捂住嘴巴,小声说:“糟了糟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那时你未嫁,我也未婚,在一张床上睡到天亮都没人说,可是现在——”
“现在,”容绪打断道:“现在也没人说。你没听到么,他回自己的寝宫了。”
“好,好……”宋衔月眨眨受惊的眼。
隐约感觉虞令淮虽当了皇帝,却仍是当初那个跟在容绪身边转,唯容绪是从的少年。从不显得唯唯诺诺,而是让她窥见了一丝恩爱夫妻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