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情绪外露,除了温婵的事,他喜怒不形于色,让朝臣摸不透内心的想法,养气功夫已经完全到家,只是屡屡会在温婵面前破功,而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他,在温婵面前,简直就是个话唠。
姜行捂着脸颊,面色阴沉,看着这个小小的百夫长,已经像看着一个死人。
“刺杀皇帝,该怎么处置?”
姜行身边的水师提督有点战战兢兢:“按律该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姜行点点头,便宜他了,若是按照以前他的脾气,在战场上,得活生生手撕了他。
“剐了之后,留着一口气,挂在盐城墙上。”
“是。”
水师提督已经习惯如此做派,定京的北地,常年受一些女真、匈人、羯人侵扰,若不用非常规手段震慑,这些蛮子早就起了异心,每年两年南下打草谷,定京百姓早就不堪其扰了。
西京那些权贵老爷对他们不屑,鄙夷他们是小世家出身,总说陛下手段太过狠毒,然而蛮人畏危不怀德,若不是他们陛下把那些蛮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这些人早就骑兵南下,把整个西京劫掠一空了。
如今就让南方这些少爷兵,看看他们的手段,震慑他们。
姜行的话,在他麾下将士早已习惯,却在俘虏的福州水师兵士中引起轩然大波。
“告诉,季家主,不降,他的长子就是这个下场。”姜行言简意赅吩咐完,才坐等军医看他的脸。
军医检查过伤口,并不深,可能只会留一道小小的疤。
姜行沉着脸不说话。
小林子急忙戳了戳那不会说话的军医,军医顿时反应过来,当即道:“陛下放心,只要用微臣调配的特质药,哪怕只是伤疤也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姜行冷哼一声,吓得军医就差跪地请罪,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孩子,求放过的话了。
夜行众打扮的下属呈上密报,算是解救了这军医。
姜行看完后,面色更加阴沉。
“陛下,这是……”
姜行看也不看小林子,径直走进船舱内,他的房间是绝对隔音且绝密的。
将那纸条扔给小林子,他展开看后,顿时大惊失色:“陛……陛下,这,这该怎么办,暗六的任务失败了,他们怎么会走江南府,江南府临河道,可是全部落入前梁余孽手中,皇后娘娘岂不是有危险?”
吉珠和温婵确实遇到了问题,她们远在岭南,并不知如今宣朝已经占尽优势,只知江南府明安郡投诚前梁,而大宣名将古里安,本是关外宁州守军,却因守将轮转驻地之事被派往江南府,被迫与草原和家人分离,他怀恨在心,认为宣朝大统领不信任他,大宣与前梁开打时,他又因为违了军规被降职,还被打了军棍,直接转投萧舜麾下,更是带着整个明安郡,成了前梁领地。
吉珠是被迫选的这条通路,毕竟别的出岭南道路不是布满毒瘴,需要跟百夷借道,就是已经被叶长风堵死,守卫严密,这仅有的通路,还是因为叶长风亲自来追,守卫不敢死拦,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温婵不信任吉珠,这一路上,吉珠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多了个心眼,在住店的时候,就拿着行李,往后院去套了马。
然而一出客栈,就被包围起来,一群穿着黑色与深蓝劲装,头戴笠帽,身配长刀的暗卫把客栈团团围住。
而店里平平无奇的掌柜和小二,带着神色莫名的吉珠出来,温婵,已经插翅难逃。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明亮,月光洒落一地,将院子里照的亮堂堂的,明明身处险境,温婵居然想起月凉如水寒如霜,果然古人的诗词,就是格外有见地。
月色下,她看到一个锦衣公子,背对着她站在月光之下,月色为他披上了一层清冷之色,让他那张英俊出挑的脸更显如姑射仙人,飘然出尘。
他可不是什么仙人,他是野心勃勃的前朝皇子,为此不惜抛妻弃子之人。
温婵心绪复杂,多年未见,她以为自己会怨恨他,会痛诉他无情的抛弃与冷血的权衡利弊,会给他几巴掌,质问他为什么连旭儿都能放弃,但现在,充斥她内心的,只有平静和漠然。
萧舜仍旧面色温柔,一如往昔,那样看着她,轻易就能让女人察觉到他的情谊,从而脸红心动,最后死心塌地。
“婵儿,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