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手背抹了把胸口,擦到了裤子上。沉默的阴云笼罩了一切,他机械性地重复着擦拭手指关节的动作,后腰靠在桌边。
“你要去香港了吗?”
擦拭的动作戛然而止,晦暗的光点在他眼中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打起精神面对我。
“妈妈告诉你的?”
“已经决定好了吗?”
“下个月就走。”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我一愣,“下个月?怎么会这么快……”
“公司的安排。”
“不能拒绝吗?”
“不能。”
“你骗我,怎么可能下个月就走?”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你没看家里没什么家具?”
“……”
如他所说,电视柜上没有电视,仅供一人坐的小沙发靠墙角摆放,唯一熟悉的家具是他的黑胶唱机。我们曾计划将客厅填满,买设计师茶几、铺手工地毯,可他家却很空,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不会久留,便不浪费精力装饰。
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好的?”
“很早。”
他好像连多说两个字的心情都没有,那张抽纸被他反复擦拭,用得皱了、破裂了,仍旧没有帮他清理干净,所以他去厨房洗手。
我追问道:“为什么?”
“这里待腻了。”
“妈妈不想让你去。”
“又不是不回家了。”
他的语调始终很平,如一根人为打造,拉长没有尽头的钢丝,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他背对着我,头低垂着,肩膀疲惫地压低。水流声没停,我再受不了这拐弯抹角的对话,逼自己张口:
“你没打算告诉我?”
“没。”
池易暄回答得很利落,好像他知道我会先拿三五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迂回,就等着耗尽我的耐心之后给予我致命一击。
贴着裤缝的手攥紧了,我就快要遏制不住往他脸上甩一拳头的冲动。
“不准去!”
池易暄关上了水龙头,偏过头来看我,眼神显得疏离。这回他连嘴都懒得张了。
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我的手腕在抖,却还是绷紧了手臂上的肌肉,把别在腰后的牛皮纸袋拿出来,开口朝下抖动起来。
亲密无间的照片簌簌飘落到地板上,一层盖过一层。
“这只是一部分,原本我计划贴到你们公司来着。”
池易暄的表情变了,两根细长的眉毛拧了起来。
“剩下的已经在路上了。”我将倒空的牛皮纸袋扔到脚边。();